酒液翻涌,飞溅的瓷片划伤了壮苗子的脸,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可转过头,楚广阔却将另一个少年揽进了怀里。
壮苗子这才落了泪,脸上是和那个沉默寡言的楚清怆一样的悲伤。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渴求着亲情,移世而不改。
荣庸擡头摸了摸壮苗子,似乎是想擦去他的泪,但依旧是徒劳,他叹了口气,轻声道∶
“前辈,继续吧!”
又是一轮星移斗转,这回他来到了一条大街上,刚一转身便与面前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少年的瘦金眼与朱砂痣仍旧那样醒目,但脸上的恣意与骄矜,却是荣庸从未见过的。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麽,略顿了顿,但眼前的确什麽也没有,这才望向身後,冲着小厮们抱怨道∶
“快些走呀!母亲说我的生辰礼到了呢,你们可别误了我的吉时!”
小厮们听少爷这样说,忙也赶了上来,打伞的打伞,披披风的披风,热闹得不像话。
“哟,我的爷,衣裳扣好,这回再病了,夫人老爷可要打死我们了!”
“才不会呢!他们敢!”
“是是是!您可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可咱们不是啊,求求您了!”
“哎呀!啰嗦死了!快跟上!快跟上!母亲说好几样呢,不知道有没有明老的新帖,我惦记许久了……”
声音越来越远,荣庸心中慰藉,却感觉有些陌生,他也没有收到过父母的生辰礼,不知道楚清怆收到会不会也是这副情状。
但总之,他是替楚清怆开心的,于是他还是跟了上去。
这次的楚宅依旧豪华,但里头的人终于变成了那个少年,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守着他,眼中也只有他。
荣庸终于放下了心,任旧跟着他跑前跑後,看他肆意快活地度过每一天。
他觉着,自己应该是要做决定了。
变故依旧在此刻发生,倭国大举入侵,崇州地处边境,成为了被劫掠的第一站,自幼被宠溺长大的少年从未经历如此磨难。
在楚家被洗劫一空的第二日,便泪眼婆娑地选择了自尽。
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
荣庸望着这一切不知所措,隔空处却传来了玉成子的声音。
“人所事迁,经历不一样了,性子当然也不一样,你想清楚,你到底是要楚清怆快乐度过一生,还是要以前的那个楚清怆。”
荣庸被他问住了,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被投入了其他时空。
可一会儿不是嫌楚广阔和沈若昭不会养孩子,一会儿又是嫌“荣明睿”太冷漠,甚至有几次还怪到了同窗身上。
玉成子愤怒了,虽说他是他自作自受,可他的灵力也不是白来的,经得起这麽挥霍吗?
荣庸被他说得难堪,思来想去,终于讷讷出言道∶
“前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亲自将他养大……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不放心,我真的不放心……”
玉成子叹出一口气,所以一切最後还是回到了原点吗?
“其实你们本来的命理,就是你将他养大……可是如今本已有了一个荣明睿,那你又该如何自处?”
荣庸被他问住了,其实他真的只是想亲自照顾楚清怆罢了,他谁也不放心,他不想也不能再让楚清怆重复以前的不堪与痛苦了。
玉成子摇了摇头,真是冤孽,还是出言道∶
“我如今还有一法,便是将你的残魂附在如今的荣明睿身上,作为他的记忆出现,指引着他去与楚清怆相处,你们本就是一体,日後也会慢慢融合。”
“可这世上将再也不会有荣庸,你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们相爱的每一刻,可那不是你,你只是荣明睿身上的一道残识,来作为爱楚清怆的本能,可他却永远不会爱你。”
“荣庸,你可要想好了。”
荣庸没有再犹豫,他将作为永远爱楚清怆的本能,却永远不会再出现,这就是他和楚清怆之间,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