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二年,由楚家幼子参与编撰的《崇州风》风靡京都,往日教坊司专排的淫词艳句竟都在这些朴实清新的唱诵中失了颜色。
那段时日,舞姬们穿上了衣服,歌姬们束起了长发,纵是为了附庸风雅,也终究得了三分体面。
我依旧在每日烧水,但却觉着,日子或许不该这样过下去。
我找相熟的管事们要了张废弃的文稿,趴在後院,偷偷跟着歌姬们的唱念,一个个去熟悉音节。
可这样学,终究是太慢了,有时候客人们打闹,喧闹声太吵,反而使我错了位,一月下来,竟也学不了多少东西。
就在我懊恼之际,转机又来了。
没多久,街头小巷竟开始无偿发放《拆文解字译官话》,说是由那位编《崇州风》的小公子亲手所着。
他本是崇州人士,对京都官话一窍不通,愣是凭着天资,在一年之内融会贯通,还找到些识字的法门。
如今四海初定,官文方兴,如他一般者,应数不胜数,所以他才舍了自己编着《崇州风》的所得酬劳,将自己的体悟法门融为《拆文解字译官话》一书,施惠于民。
“洞悉文意,畅抒情怀,本非士大夫之所专,愿三千翰墨,与君共享!清拱手以待!”
这段话,亦是我苦学多月後,熟背于心的第一句话。
而待真正属于我的那道光不偏不倚向我照过来时,我已脱了贱籍,预备着参加科考了。
这些年里,我依旧烧过水,但也抄过书,贾家人卖我,我也同样卖他们。
到最後,终于把他们通通送入魔窟那天,我也陷入过迷茫。
望着从贾家人骨血里敲出来的白花花的银子,我甚至想过去做富贵乡的恩客,一尝风水轮流转的爽利。
然後等钱花了,一死百了。
可一转头,京都各处正敲锣打鼓地张贴乡试的榜单,榜首之人,竟然又是“清”。
那一刻,我突然觉着很愧疚,或许,我曾经跟上过他的脚步,也曾经停留过,但他没有。
他一直都坚定地走在了自己的道路上。
自那天後,我更了名改了姓,世间再无贾淑惠,唯有甄如卿。
我将是这条路上最为虔诚的信徒。
是的,事情发展到这里,还算是一篇不错的救赎纪实文学。
直到……我又遇到了那个清澈愚蠢的未婚夫……
他因无出其右的夹带本事被所有考生狠狠嫌弃,最後竟然求到了我这里,要求我与他联保。
还说我丰神俊貌,一定人美心善。
呵呵,那我自然是要答应他的,顺便还收了他二十两银子。
我甄某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自然不会是因为他没有认出我而生气,我并没有生气,呵呵呵呵呵呵……
可惜,苍天并不长眼,竟然让他也登了科,还和我在同甲,我第一,他倒数第一。
後来在拔倬委任时,他依然没有考过我,可他的官级却永远高我半级,我不服,我真的不服!
在我这里,便是天乾,也必须得低我半分!
于是我决定永远不告诉他我的身份,我要做云国最大的黑暗势力,成为笼罩在方略知头上永远的蘑菇云!
他要检举,我便提前埋伏,比他更早抓人拿赃,他要撞柱,我便提前清好现场,比他更早站在柱子前。
他要查先生,我便跟在他後面,撞他一个猝不及防,他要查楚家,我便提前备好证据,引他入局,为先生出首。
他喜欢看……,我便脱掉官服……
咳咳,总而言之,望着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我便明白,他方略知完蛋了,他是被我揉搓拿捏的小老鼠,这辈子也别想逃了……
什麽,你说我喜欢他?
那必不可能的,除非他求我……至于怎麽求,就不需要各位操心了。
方略知约了我,告辞!
前方战报:
最後的最後,甄某人依然没有等来方某人的“求饶”,两人花前月下,约了个好地方,说起了被方略知克死的前妻“惠惠”的故事。
甄如卿:你不会以为我会夸你深情吧
方略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