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盈盈羞赧着脸,把公主轻轻推开,嗔怪道,“好啊你!以为你叫我来玩,还能让我缓口气呢。哪知你竟比我娘亲还能絮叨!”
“分明是你自己很奇怪,好不好?!平日里口口声声说喜欢朔王,现下真能嫁给他了,又来摆出这副姿态。”公主不明二人前日纠葛,只知自顾畅快地调侃,“莫非你喜欢他,喜欢得过头了,到现在还当是做梦呢?”
容盈盈怒从中来,跺脚言道,“欢逸!你……你们真是一对亲兄妹!他这样对我,连你也这样。”
“嘁!怪丫头。”公主可没工夫探究他俩那事儿,她顾盼生计,耸了耸肩窃笑问,“盈盈,反正朔王不在,我们去他宫里玩玩儿?”
“什么?你怎想一出是一出的?!”
容盈盈虽百般推辞,可又顶不住公主实在强势。她俩径至朔王宫外,侍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入内。
朔王的甘易殿,正如他这人一般乖僻。博古架上,陈列诸多子杉式工艺品,皆是她俩平生未见的稀世珍品。他墙上的宝剑蒙着薄灰,估计是不准任何人触碰。桌案上搁着一本《用兵法》,书中书签微露。
“容盈盈!”公主无来由地拽起盈盈跑,将其一把推倒在了朔王榻上。
这也太过分了!容盈盈直嚷着要起来,却被公主按在了身下。“你个傻丫头,大婚那晚还得在这床上洞房呢!本公主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哈哈哈!”
“熟悉你个头!你快放开我!”
“就不就不!”公主攻击盈盈最怕痒的腰窝子,“你若有本事,洞房花烛夜也别答应朔王!对了,你可还记得我们看的那篇《天地阴阳交……”
“啊啊!别念啦别念啦,我求你啦!!”容盈盈被挠得哭着嗔笑,“好啦,我求饶,我服了你了,行了吧?!”
容盈盈好一番恳求,公主才肯罢休。俩丫头玩疯了,一同累倒,仰面躺在榻上,目光盈盈相对。
公主喘息稍定,替容盈盈抚平乱发,柔声道,“盈盈,还是你最好命,一生所求得偿所愿。我好羡慕你。”
“你瞎说什么?朔王才不是……”容盈盈欲言又止,转而道,“再说了,欢逸你可是致国长公主。日后若看上谁,不是那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哪用得着羡慕我呀?”
“可那些人我一个都看不上。嘴蜜腹剑,徒有其表,有几分是爱我,又有几分是别有目的。再说了,父皇怎会容我自己挑选驸马?呵……给我配个能看得顺眼的,我就该烧高香咯。”
“你……你别这么悲观,真心人总会有哒!”盈盈捏着公主的脸哄她开心,“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物色物色。”
公主嫣然一笑,戏谑道,“哟,不愧是要当嫂子的人啦!”公主也捏了把容盈盈的鼻子回敬,“行,本公主就和你说叨说叨。”她思来想去,然心中早有答案,“我喜欢惠风和畅,柔情似练的人。”
“惠风和畅,柔情似练……这种男子倒是不多,但也不能是绝迹了吧?你确定你喜欢这样的?”
“对,我就是喜欢。”
容盈盈苦思冥想良久,一时之间,心中竟无任何人选浮现。
正苦恼时,公主不经意间瞥见床头内柱上,悬挂着一只绣工极其一般的香囊,不禁笑道,“你看啊,朔王哥哥怎会在床头挂这么个丑东西?难道这也是子杉特色?”
容盈盈顺着望去,这丑东西她当然是认得的,这是她去年送给朔王的小老虎香囊。
“这到底什么呀?”公主好奇心起,打算去一探究竟。
“啊!!别别别!”容盈盈连忙制止。
可公主早已把香囊捏在了手里,“这绣功真乃一绝,能同本公主不相上下。不对,这老虎的绣法怎看着这么像是……”言及此,她突然认出了这手艺的主人,回头一望,果见容盈盈那羞赧之色,早已攀上了耳根。
容盈盈揣着手,无奈交代,“是之前我悄悄塞进他包里的。他那时还不肯收呢,这会儿倒是挂床上了……”
公主这下算是看通透了,“天哪……你俩真够行的。”她无语问苍天,挂了个白眼,拧着眉头把那香囊物归原处,“我都能预见你俩婚后天天腻腻歪歪的样子了。”她看着那香囊感慨,“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啊……”
——
近日,容盈盈常以陪伴公主为由,入宫以避双亲的唠叨。这公主日日都别出心裁,前日是抓蛙闹得满园喧嚣,昨日是风筝缠枝栽个跟头,到了今日,稍稍是消停了些,但也得逮几个宫女一起玩儿捉迷藏。
一连五局后,终于又轮公主做鬼。容盈盈提着裙摆,不知该躲哪儿好?眼看公主将至,她匆忙间窜至廊下,不料一拐弯撞上个人。
那人身形尤为高大,正是朔王。
‘你?你回来了?!’她脑海里充斥着一连串的疑惑与惊讶,一时间忘了请安,更忘了心中的怨气。
身后公主呼声又起。朔王问她,“在玩捉人?”
她点了点头。他二话不说,牵其手便跑。她甚至连怎般喘气都给忘了,就这么憋着气,跟他跑了一路。他带她躲到一间藏书室,直至他撒开手去关门,容盈盈方始记得喘息。
此屋名为藏书室,可堆的书是不多,公主玩腻的玩具倒是琳琅满目。
室外,公主的叫唤愈发逼近。朔王让盈盈别出声,又拉起她的手往书架后面藏身。两排书架间有约二十几寸的间隙,要同时站下两人甚是有些局促。
可此刻公主就在屋外叫喊,连她的影子都已打在了窗纸之上。情急之中,朔王也挤入了这道狭缝。
容盈盈惊得收了口气,不意造出了声响。他轻掩自唇,无声地一嘘。
藏书室的门被打开,夹缝中的俩人保持着紧挨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原来公主只是逐一呼唤她们几人,压根就没瞧见他们藏匿于此,她自语道,“不在吗?”言罢,公主便闭门而去。
屋外步履渐远,可屋里两人却还是挤在这狭缝里,忘了抽身。交目之间,此生从未提起的心曲,此刻尽全数在他眼里。
直到某一瞬,朔王缴械投降,他认了输,俯身弯腰,轻揽她进入怀里,下颌抵在她发顶上,才感到安心,对她发誓,“盈盈,这辈子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她无意识地抓起他衣角,无法动,无法出声,亦无法自拔。耳旁贴其心跳,她这才方知原来他靠近她时,心跳竟也乱成如此。
不知不觉间,二人同频了呼吸。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被他所爱之人。她幸福到灵魂出窍,不意间想起公主所言,只怕洞房花烛夜时,自己没法拒绝他。犹如此刻陋室之中,她也已无法拒绝他了一般。
她抬起手,环其宽广腰背。她知道自己很没用,但凡他给她一点甜头,她就又变回了那个唯他马首是瞻的白痴。
正当此时,公主猛然推门而入,“哈哈!容盈盈!”
偷偷相拥的两人被吓得弹开,书架都险些倾倒。容盈盈慌慌张张,自缝隙中脱出,“欢,欢逸……”她羞态毕露,吓破胆了似的瞅着公主。
公主则只是站在门口,笑道,“哼,我就听见这屋里有动静,故意杀你个回马枪的哈哈哈!”随即,她望了眼这满屋的旧玩具,不禁心生嫌恶,“好了好了,你快自己出来吧。”她走去了外头,在外等候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