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开怀,他也跟着笑了,并小心护着她别摔着。
“所以!”她撅起嘴,手指戳着他的鼻尖,郑重其事地告知,“我必须与你和离。”
他方才还跟着高兴,这会儿却傻了眼,“什么?你要什么?你要和我……什么?”
她笑盈盈,又道一遍,“和离。”
他愣得都结巴了,“为,为什么?你,你想站在高处,尽可拿去我所有财富权势。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
“不公平。”她摇头晃脑道,“我所做一切,皆是宁王府宁王妃的功绩,无人在意我是李沐妍,还是李沐仙,又或是任何人。世人眼里,关怀百姓、体恤将士的是宁王妃;而勾引姐夫、害死姐姐的却是李沐妍。你瞧瞧,这不属于我的罪,刻我全名;出自于我的善,却冠你封号。这不公平嘛!”
“沐妍,你想留住自己的名字,我可以给你诰命,我有的是法子。做我的王妃,享受一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我给你所有的爱,都不够吗?”
“不够的,”她淡淡回应,“也不会有人像我想要的那般爱我。”-
包括我?-你?当然了-我不信,为什么不可能?-因为没有人能做到-做什么?怎么做?告诉我!
她淡然地抚着他的发梢,无奈虚力地叹了声气,“好,我告诉你。我要的,是有那么一个人,给我他所有的偏爱。哪怕我没别人好,哪怕我总是逃避,哪怕他知晓我就是个吞噬爱意的无底洞,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走向我。”
他认真确认她的心意,正要开口时,她以指尖拦住了他。只见她生生崩开眉头,似是认了命,“可我注定遇到了,也得不到。因为我没办法,我没法相信任何人。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出了错?可打我记事起,我就再没信任过任何人。即便是娘亲,她也总是满口谎话,明天带我吃蒸饺,明年会有新衣裳,她还说她会永远陪着我……”
她嗤然一笑,“其实道理很简单的,当期待落空了一百次后,你自然是谁也不会再相信了。于是,我也学聪明了,我逐渐能听懂每个人的言外之意。我会读心,你知道吗?!可这样真的好累好累,我怎就活成了这样?我不是这样的,我讨厌这样!哈哈!”泪顺着她微笑的弧度,偏移了落下的轨道。
萧灼开口道,“沐妍,你要的爱,我会给你。相信……”
“不,我要的太苛刻了。”
“不就是偏爱?我给你。”
她哭肿了眼,嘴角却是笑了笑,“谢谢了。其实你给过我的,你或许忘了,但我从未忘记。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那所谓掌上明珠,被人捧在手里,到底是何等滋味?可你告诉我,湖里的鲤鱼可以吃;为我做新衣裳前,你会问我喜不喜欢;我不见了,你还会亲自跑来找我,你告诉我火折子再小也是力量……我知道你是我的姐夫,那是你的爱屋及乌,我知道,我都知道……可那实在是太像偏爱了。即便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就只是这样被人在意的滋味,也已经是太好了……”
她捂着脸默默啼哭许久,随后又一口气抹干了所有的泪,释然地笑了笑,“你要是问我到底要什么样的爱,我再说一遍,我要这全天下所有的偏爱。随你怎的说我矫情,我就是要这个人坚定不移地只要我一个。可我又注定不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包含了他在内。我会将他拒之千里,却又盼他向我奔来。强加于我的,会令我窒息,可当我拒绝时,却不是真的拒绝。你看吧,像我这样矛盾之人,自己都要疯了,还要求别人?”
“那我如何分清你是真的在拒绝,还是想我再进一步?”
“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搞不清。”
“那回答我,今日白天在苏府……你为何吻我?”
她别扭地瞪了他一眼,难以启齿道,“明知故问。”
他帮她回答,“所以,你心里有我?”
他等着她坦白,可她却轻轻偎入他的怀里,轻轻呼噜着睡着了。
他瞧她困了,便横抱着将她送至榻上。
“别走。”她半梦半醒间,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是难得的撒娇,他是司空见惯的心软。他坐在床头,将她上身搂在怀里。
那些推心置腹的话已说了太多,此刻她乏乏的,只剩闭眼呢喃的力气,“话说你怎这般厉害?竟能打倒那战无不胜的哀继里。”
他浅浅一笑,“你搞错了,我才是战无不胜的那个。”
“哼……就你能耐。可我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过你耍过一次剑。”
“我不喜欢舞刀弄枪。”
“可我喜欢,我最喜欢看杂耍了。”
杂耍?他不禁摇了摇头,“好吧,那明日我便耍给你看。”
“今日不行?”她追问。
“不了,你累了,我也累了。”
她不服气地嘤唔,“可我还是热。”
“彼此彼此吧。”他笑言。
他用指甲轻扫她后背,或许是抚弄太过舒服,她言语渐迷,终还是晕了过去。
临走前,他在她额上留下轻轻一吻,不知是何居心地说了一句,“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