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椰塔对太子、皇宫、巫马霁,乃至这一切,皆心生厌恶。唯与皇上共度良宵,方觉世间尚存乐趣。
就在曾经那个围猎的当晚,皇上便密召她入他寝宫。帝皇的寝宫内,他身披玄黑寝衣,静坐于龙榻之侧,朝着卡椰塔招了招手,“来,到朕身边来。”
她缓缓走向他,灯下的男子面目逐渐清晰起来。她不觉想起巫马霁昔日说过的话:致国的皇帝鼻梁细直,唇锋如剑。龙颜大悦时,宛如桃花绕身落下。
及至他近前,她似乎真的在他的眼角旁瞥见了那飘落的花瓣。
他仅凭一段指节勾起了她的束腰,轻轻拉至自己,信手挑起她金黄色的发丝,轻声问道,“卡椰塔,愿意做朕的小貂吗?”
她沉默的欲望发出呐喊,她想知道若那份惬意来自致国的皇帝,将是何等的滋味?她牵起他的手,呼吸跟不上心跳,鼓足勇气才开口,“皇上,我……我并非处子之身。”
皇上微显一怔,随即却眼神玩味地笑道,“这样才更有意思么。”
他将她一把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地侵入那云雨之地。
几乎就在同时,撕心裂肺的疼痛穿透了她的身体,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后,皇上才语气轻飘地告诉她,“小貂,你是弄错了,还是被人骗了?早知你是处子,朕便温柔些了。”
在回寝宫的轿子里,卡椰塔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身体。一路凄凉配一路怨恨,她终于回过神来,想明白那夜在洞中的翻云覆雨到底是什么了。
简而言之,她被巫马霁当了猴耍。为不冒犯她可能的丈夫,即便是身处绝境,他也要替她丈夫守住她的贞洁。由此可见,巫马霁只在意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属于别人,却不属于她自己的女人……
回到此时此刻,她与太子共卧榻上,心思游荡到了云端,怒火似烈焰在天宫焚烧一切。她誓要让所有欺瞒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统统付出代价。
眼前,太子正枕于她肩头之上,贪婪地在她颈间吸吮。她终于无法忍受,不耐烦却也只好轻轻地推开了他。太子看着自己留下的吻痕,甚是满意。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想让他的父皇看到他留下的标记。她的身体成了父子二人的竞技场。她强压怒火,甚至佯装娇嗔地别过头去,“殿下真是孩子气。”
太子握她一缕金发,满眼鄙夷说,“本宫不喜欢你的黄发,你已入我致国皇族,理应把它染黑了才好。”
卡椰塔顿时脸色一沉,毫不留情地犀利回击,“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腔调,你也应该把舌头割了。”说罢,她披上外袍,决然离榻。
太子闲适地斜倚榻边,反问她,“就这么爱与人唱反调吗?你在父皇面前,也是这样?”
她蓦地转身,赤足踩上他的胸口,“错了!我只在你面前这样。”说罢,她毫不掩饰地踹开了他。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的欢愉竟令他意犹未尽。她的话语更如醍醐灌顶,是时候了,他该让他的父皇知道,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任其摆布的画布了。
——
次日,太子不请自来,径自踏入震国公府韩子士的寝屋。
韩子士闻讯,急匆匆自兵营归来。一进屋,他便瞧见太子正与妹妹韩子悠坐在一块儿。
他们相谈甚欢,甚至未察觉到他的闯入。韩子悠双眸闪烁,嬉笑嫣然,“那殿下可是答应人家了!不许耍赖哦!”
“好,本宫答应你。”太子柔声应道。
韩子士从未见殿下对任何人这般温柔过。但此刻他无暇细思,急忙走至案前,将那本写满太子姓名的册子藏入抽屉深处,方才回身行礼,“微臣不知殿下造访,有失远迎,又让殿下苦等多时,实在罪过。还请殿下降罪!”
一见到韩子士,太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下,他目视着他,却对韩子悠道,“子悠,你先退下吧。这么重要的事,本宫需与你兄长单独相商。”
“好!那下回见啦殿下!”韩子悠兴高采烈地走到她哥身边,轻拍其肩,随即便退出屋去。
韩子士一时摸不着头脑,即便太子已邀他起身落座,他仍是一头雾水。
方听太子率先开口,“子士,知道本宫今日来,所为何事吗?”
“微臣愚钝,不知殿下何意。若方才子悠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海涵。”韩子士恭敬回答。
“她一个小女子,如何怠慢本宫?”太子托起下颚,颤了颤嘴角,眼中的柔情顿时化为乌有,“呵,她哪儿比得上你啊?”
韩子士闻言,顿感背脊一凉,“殿下此言何意?微臣做错什么了吗?”他心中惴惴,生怕太子已在屋中发现了他的秘密。
太子沉闷地吁了一声才道,“西境来报,那索赤山的女头领哀若莎,在数月前嫁给了译兰部落年仅九岁的继承人,且迅速有了身孕。就在日前,哀若莎已诞下一子,若不出意外,此子将成为半个西境的继承人。呵……”
韩子士觉得这故事有些蹊跷,可一时又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倒是太子再次亲力亲为,为他指点迷津,“韩子士,你果然不同凡响。随便开一次荤,就白赚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什么?”
“你以为本宫不知你与那哀若莎做过什么?!”太子昂首侧颚,冷眼斜睨着他。
韩子士终于恍然大悟,当即跪他膝前求饶,“殿下,微臣罪该万死!微臣与她不过是一时情迷,不料会酿成今日之祸!殿下,微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知错?你错哪儿了?”太子冷声质问。
“微臣……”韩子士疲软地瘫坐于地,颤巍巍伸出手,拉住太子的衣摆。“微臣发誓,再无下次,不!绝无下次……”他言辞艰难,生怕说错一字便是万劫不复。
“混账!”太子心头徒生一团无名火,迫得他一脚将韩子士踹倒在地。其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更令他生厌。
此刻,韩子士甚至还苦苦磕头哀求,“殿下,您罚微臣吧!只要能让殿下消气,微臣万死不辞!!”
却不料太子冷笑一声,“好,这是你说的,那便把你命根子去了吧。”他仰靠在椅背上,悠哉道,“你韩家就指望你继承家业呢,你把自己废了,本宫就原谅你。”说罢,他露出叵测的笑意。
“殿下?”韩子士绝望地抬起头来,想与他的殿下再确认一番,“微臣待您如何,您为何要这样对微臣?”
太子翘起一腿,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怎有脸问出这种话?你作为本宫最信赖的近臣,犯下此等大错,你不仅愧对朝廷,更是愧对本宫。不过是罚你割一块肉,难道很过分吗?”
盛夏酷热,韩子士早已汗流浃背,眼角却渗出别样的珠水。他在哽咽中抹去满脸的汗泪,魂不守舍地喃喃道,“对,是我让您失望了……我怎么这么没用……”沉沉吸一口气,他将形影不离的宝剑刺玉拔出剑鞘。
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额上一颗汗珠滚落,自喉口没入襟中。他见韩子士应了声“好”,随即高举宝剑,撩起衣摆,手中已握出了那器物的轮廓。
然而,就在他挥剑之际,太子突然起身,一脚将剑踢落,同时挥手给了韩子士一记憎恶至极的耳光。“废物!”他怒瞪着他,却不知为何,自己也红了眼眶。“当真是个废物!本宫要你那玩意作甚?!别叫人恶心了!”
韩子士如逃出生天一般,顿时卸了力气,面无血色地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