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号房里,不时传来欢合之音,时而喜悦,时而争执,好在富宿热闹喧嚣,将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转眼夕阳西坠,两人终是精疲力竭。萧灼寻来了针线,将方才扯断的心衣系带缝补起来,李沐妍则懒懒地赖在他一旁,手把玩着他的扳指,腿把玩着他。
他一边避她,一边做针线活,眼睛疼了,衣裳也凑合凑合补好了。他托起她的脑袋,系上颈绳,吻一口蜜豆,又揽其腰际,为她重新系好了心衣。
她引他入怀,两人相互依偎着喘息。隐忍了十年的相思苦,即便是这般缠绵,也仍难尽释。她枕在他心口,用指甲轻轻地刮着他的小腹,他时不时痒得屏息收腹,却也没教她停下。
惬意间,他撩起她颈边垂落的发丝,问道,“我有弄疼你吗?”
她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拂过他胸口上还未结痂的血痕,又捧起他的脸,见他颊上满是她刚留下的掌印,她故作惭愧地自首,“是我弄疼了你……”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于心,无需多言。他仰望着装饰华美的屋顶,心中仍有一事萦绕,不吐不快,“沐妍……我想问你个事。”
“嗯?”
“那个,就是那个……”他忽而变得极为踟蹰,吞吞吐吐道,“那个大哥哥,究竟是谁??”
“谁?!你怎么知道?!”她猛然戒备地撑起身子,双目惶恐地瞪着他。
见她如此紧张,定是心中有鬼。他积年的嫉妒一刻爆发,终于忍不了了,“就是我带走棠棠那晚,你梦里都在求他别离开你!你还说你只喜欢他,不会喜欢别人了。他究竟是谁?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他是!”瞧他这般吃醋拈酸的姿态,她恍然惊觉到,他能这样,定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发现真相。
于是乎,她突然松了口气,竟还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只听她笑够了,悠哉悠哉地自言道,“大哥哥他……就是大哥哥呀,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哥哥。”
“什么?!!”他顿时怒不可遏,猛地俯身将她压制于身下,发着脾气质问道,“他最好?那我呢?!你说清楚,在你心里,我和他谁更好?!他……他哪里好过我了?!他还能哪里好过我?!再说了,即便你俩相爱过,如今他人呢?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了?他给过你什么?!呵!可恶,别说了!我萧灼都不屑和那种人渣比!”
“哈哈哈!哈哈哈!”他越是较真,她越是觉得好笑至极。
“你笑什么?!你再笑试试?!”
她才懒得与他计较,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双手紧扣其腕,教他动弹不得,又以唇齿封住了他的不甘。
“少来这套!李沐妍,你!唔……”他竟被她哄得说不出话来。
待他稍显驯服,她匍去他的耳旁,不怀好意地发问,“萧灼,在我和别人缠绵的时候,你可有为我守身如玉?”
“你!”他矜持地将脑袋扭到一旁,咬紧牙关,一字不语。她则不以为意,轻轻吮住当年她刺伤他的伤口,酥麻冲开了他的唇齿,发出一声闷哼。
她继续逼问,“若你不说,我就用这话去问杨从武。”
“不要!呃啊……”他惊慌失措,矫揉的喘息亦是难掩。他无地自容地以臂遮面,顺着愈发急促的喘息,愤然言道,“没有!我没有!你满意了吧?!呃啊……自认定你那一刻起,世间所有女子的脸,在我眼中皆成了模糊的一片。我是你的,连路过的狗都知道我是你的。这下你满意了吗?!你……”
“我爱你!”她突然打断了他,笑着这般说,“萧灼,男女之间,我也早已认定了你,我不会只分一点爱给你的。我爱你,只爱你。”
她的告白,彻底打散了他的埋怨。他呆滞了许久,依旧未消这三字带来的震撼。瞬息间,他已将所怒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三个字,让他等了太久太久,他委屈至极,几欲垂泪。
可她呢?却依旧用他冰凉的玉扳指,肆无忌惮地拨弄着他。
他一怒之下甩开其手,却又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突然,他意识到了重点,“不对!李沐妍,你刚说什么?你早认定我了?什么时候的事?!”见她眼神闪烁,他更是光火,“喂!!你给我解释清楚,别嬉皮笑脸的!”
“哈!好麻烦哦,我不要。”
“什么?!”
“没心情了。”
“没心情?”他一把揉起她胸前的心衣,威胁道,“说是不说?我可不介意再缝一次。”
她却有恃无恐地咬着指尖,娓娓道,“你可以试试哭着求我。”
“哦?”此话一出,害他顿时演砸了戏,他俯下身咬着她的脸颊道,“想得美……”
……
天字一号房内,承载着两人难消难解的爱意。
世间宴席也终有散时,欢聚过后,展万里独自一人踏上了她的旅途。春华与何婉小住了几日,便匆匆回都,继续操持她们的生意。
商会向瑞知香递出入会的邀请,沐悦与瑞香并肩以掌柜的身份,共入商会。
李沐妍则全心投身于慈幼局的构筑,为巩固与商会的关系,亦为给慈幼局的建设添砖加瓦,她邀来了百家商铺一同出力。萧灼则以宁王之名亲自允诺,凡助慈幼局者,皆得镌名于局前碑石,以垂青史。
诸事渐入佳境,日日忙碌,日日惊喜。可世事却是无常,一个月后,远讯传来,旗州遭遇寒夏,田畴歉收,百姓食不果腹。旗州比任何时刻都需要他们的王爷。
萧灼不得不搁下一切,携千金粮草,疾赴旗州。
临别之际,李沐妍自怀中取出一副新做的叆叇,亲手为他戴上,且解释道,“别的多说无益,我只要你此去旗州,务必护好眼睛。我查了许多古籍,说古人有用烟晶制作叆叇的先例,便赶紧找师傅做了一副给你。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他戴上那烟色叆叇,顿觉刺眼日光柔和了几分。他由衷叹一句,“好舒服。谢谢你,沐妍。”
“客气什么,说了要宠你的嘛。”她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别耽搁了。快走吧。”
他依依不舍坐上马车,临行前,犹不甘心地掀起车帘,目光殷切地发问,“真没话要说了?我这一走,至少要半年才归。”
车轱辘话她都说累了。真是不知,他究竟还要听多少甜言蜜语才肯上路?
蓦地,只听她振作精神,春风满面而言,“宁王殿下,你是我李沐妍此生见过最美的鲜花。我爱花惜花,但也仅此而已。倘若你不甘心,那便别再回来了。这一段共处时光,已够我一生珍藏。”说完,她向他郑重地行了个礼,“王爷珍重,有你在,旗州百姓定能渡过难关。”
萧灼拨动着扳指,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随即却看他勾起唇角,挑衅一笑道,“李沐妍,我们走着瞧。”
他本要丢下这话潇洒而去,可棠棠却急着跑上前来,“父王!您没话要留给孩儿吗?”
“你……”他别扭地撇了撇嘴,翻着眼白道,“你别跟你娘学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