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聪明,便成了他的催命符。乌若行在清醒的时候,看着窗外明媚的风景,心平气和的对他爸说:“别告诉他,他会受不了。”乌继东泪如雨下。养孩子一场,都是孽。陆榆会受不了,难道他做爸爸的就能接受吗?乌若行知道他在想什么,尽量用很轻松的语气安慰他:“您也别自责,这事不怨您。”他只是病了,要病很长时间,仅此而已。彼时,陆榆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成为商场新贵。辗转得到关于乌若行生病的消息,避开乌继东的眼线,悄悄去看过一回。陆榆永远都记得那天,乌若行呆呆地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衣服轻飘飘挂在身上,风一吹就能倒。露在外面的手臂,密密麻麻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电击,匕首,烟疤,甚至还有他自己牙齿的咬痕。只一眼,陆榆便泪流满面。陆榆跌跌撞撞走到乌若行面前,乌若行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却已经认不出他。看着陆榆的眼神,茫然,麻木,了无生趣。陆榆抱着他嚎啕大哭。乌若行却只能回他惶恐和不解,还有让他心碎的陌生。回国后,陆榆去找乌继东,说他联系了国际上最好的精神类专家,从德国转运了最好的医疗设备,在明城选了一块风景秀美的地方,为乌若行建了一座疗养别院。他说,他愿意主动放弃,希望乌继东可以让乌若行回国来修养。只要乌若行好好的,他可以一辈子都不见他。只要他好好的。陆榆就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奈何天不遂人愿。等乌继东让人将乌若行带回来时,却得到了乌若行自杀身亡的消息。他真的太聪明了,在陆榆和乌继东的双重防护下,还是如愿以偿了。陆榆甚至没来得及赶去见他最后一面。据说,在人生最后一段时光,乌若行清醒过来,只给陆榆留下一句:“别难过,不怨你”。怎会不怨陆榆呢?陆榆又怎会不难过呢?陆榆想,他这辈子,也不是非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有个什么结果。只要那个人好好的活着,漂漂亮亮,按照他心意活着,陆榆只在后面默默注视,就已经足够满足了。为此,他愿意做保护他的盾,与世界对抗的矛。嘴巴甜陆榆将一切做的不动声色,乌若行完全没察觉他的心思,很讲义气的践行承诺,让人往会场送了上百份样品,要亲自去帮陆榆打开点心厂的销路。临出发前,陆榆问乌若行:“真不要我陪你去啊?”乌若行今天穿了帅气逼人的黑色正装,头发被精心打理过,站在镜子前欣赏完自己的美貌,很自信的摆手:“你就瞧好吧!”陆榆帮他整理好领结,感觉眼前的人和小王子一样可爱。乌若行不知道陆榆对他的认知,和他的自我认知差了十万八千里。学着电影明星的样子,做出个非常帅气的动作,告诉陆榆:“让你看看乌大少的手段。”陆榆笑的不行,在乌若行不满的视线中,举手投降:“推不出去也没关系,我这边另想办法。”这话不是安慰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靠乌若行达成目的。乌若行嫌弃他啰嗦,背对陆榆嘀嘀咕咕:“你又不是我妈。”陆榆耳朵尖的很,即便乌若行声音小小。于是他很自然的接话:“我儿子可没这待遇。”他曾经和乌若行探讨过是否要去收养一个孩子的话题。最后两人在如何教导不存在的孩子的事情上,发生了重大分歧。陆榆认为他性子内敛,应该做严父,乌若行行事跳脱,适合与孩子打成一片,和孩子做朋友,他可以包容他们父子两——属于“严父慈母”家庭,既有传统家庭的威严和庄重,又有新式家庭的活泼与宽松,很适合小朋友成长,也很适合乌若行这个大朋友生活。而乌若行则认为,陆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过的很压抑,没有体会过完全的被偏爱。他可以在陆榆的青年时期,弥补这一缺憾——他来做严父,陆榆想如何宠溺孩子都没关系,有他在后面纠错,由他来宠着他们父子两就好啦。相较于孩子,他更加注重陆榆的感受。那一晚,他们互相无法说服对方,最后气呼呼的没有相拥而眠,而是背对背躺到天明。所以,对陆榆来讲,孩子永远都没有乌若行重要。但乌若行现在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只是因为陆榆的眼神过于认真,让他莫名说不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