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媛顿了顿,视线再次穿过门缝,瞧了一眼与同窗寒暄的江珂玉。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前,自己心中生了芥蒂,所以总觉得,他与旁人交谈或寒暄时的笑容,总比在自己这个妻子面前要轻松惬意许多。
“岁穗还在等娘亲呢,你要勇敢一点,不用怕,你爹爹在呢。”
江承佑欲言又止。
世上最可怕的时候,莫过于爹爹在。
但娘亲这般期待地看着他,他犹豫过后只是点了点头,视死如归般转身跨过门槛。
宋宝媛注视着他小小的背影,见他走到了江珂玉身边,便放心离开。
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的一瞬间,前厅会客的江珂玉回张望,只来得及瞥见一片衣袂。
“娘亲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江承佑乖乖行礼,抬头道:“我是大孩子了,这点小事,不需要娘亲操心的。”
江珂玉眼皮跳了跳,目露质疑。
倒也没有揭穿他,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庄夫子,从今日开始,他会留在府上,教你读书习字。”
“见过庄夫子。”江承佑规规矩矩躬身道,绷着小脸,姿态板正。
庄英许瞧了忍俊不禁,“前些年和京中旧友通信,提及你生了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皮猴子。今日亲眼所见,倒也没那么夸张,孩子很是乖巧嘛。”
江珂玉苦笑着摇了摇头,“过段日子,你再说这话不迟。”
“旁的不说。”庄英许蹲下身来,与江承佑平视,“至少你家小郎君这模样,将来势必跟你一样,是个容易招蜂引蝶的。”
招蜂引蝶,这四个字一出,夫人独自坐在水榭凉亭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出现在江珂玉的脑海。
以及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的疑问,再次盘踞心头。
“可他长得不像我。”他头一回如此仔细地打量自己儿子的脸,肯定道:“像他娘。”
“郎君。”外头小厮匆匆跑来禀告,“盛姑娘来了。”
江珂玉来不及思考她来做什么,下意识先看了眼庄英许。
后者眸光一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同在一个书院中,当年很多应当隐秘的事情,实则人尽皆知,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传得沸沸扬扬。
比如江珂玉差一点和盛绮音订下婚约,却被养父的女儿横插一脚。比如之后庄英许曾向盛绮音表明心意,但被直言拒绝。加上科考落榜的双重打击,庄英许选择离开京城,已有六年之久。
“咳。”江珂玉清了清嗓子,“六安,带庄夫子和小少爷去静斋,再告知夫人,有客到访。”
庄英许站起身来,只是笑笑,拍了拍手边江承佑的肩膀,没有多言。
*
房间里静悄悄的,江岁穗扒在门口,探头探脑。
确定没人,她蹑手蹑脚走进,直奔梳妆台而去。
她笨拙地攀爬,踩上椅子,趴上台面去够娘亲的饰盒。
打开来,见到各种各样的珠钗、簪、珠花……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着镜子,她将漂亮饰一股脑全往头上插。
“岁穗?”
娘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岁穗知道娘亲找来了,顿时手忙脚乱。
“砰!”
饰盒被她碰倒。
听到声响的宋宝媛快步进屋,见只是东西掉了,松了口气。
江岁穗抓起原本压在饰盒下的本本,好奇地打开,但不识字。
“娘,这是什么?”
宋宝媛上前,先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这是请柬,常伯父邀请你和哥哥过几日去他家玩。”
“真哒?”
“嗯。”
“那我又可以找泱泱姐姐玩啦!”
江岁穗抓着请柬,兴奋地跑出屋。
宋宝媛无奈,吩咐巧银跟紧她,自己蹲下身来收拾地上的饰。
江岁穗前脚刚走,后脚巧月走了进来。
“夫人,刚刚六安来说,郎君请你去前厅会客。”
巧月前后情绪不一,“说是盛姑娘来了。”
宋宝媛抬头时眉头轻蹙,“夫子呢?”
“同小少爷一起去静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