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季同看了半晌,那伤口落进他眼里比以往自己中过的刀伤还要疼上数倍,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就这麽被人打了,他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我出去一下。”
封季同话不多说,拧着眉就直奔屠夫家。
郁屏也跟跑出去想拉住他,害怕封季同气血上头几拳头把招娣婶打死。
连笙倒是不紧不慢的在後面走着,嘴角嗜着笑,颇有些得意的同怀里的婴儿说:“咱去看看你那不值钱的爹是怎麽叫人收拾利索的。”
话说陈家母子哪知自己已大祸临头,此刻正在竈间忙活晚饭,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在竈间热闹数落着连笙的不是。
天稍有些暗了下来,封季同进院後循声走到竈房门口,因为门太矮,他半个脑袋被门檐遮住,炒菜的招娣婶只看见半张被怒气烧灼的脸。
封季同弯着腰钻进竈房,然後单手扯起屠夫的後颈将人拖拽出来。
招娣婶一看坏了菜,上前扯着儿子的大腿高嚷道:“你这是要干嘛!”
屠夫屁股拖地,从竈房一路被封季同拖到院儿里,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
招娣婶半路就拽不动脱了手,心一急就要抄家夥。
“哎哎哎……把我儿子松开。”
封季同松手後蹲下身,看着屠夫横肉堆积的那张脸,眼底是沙场上才会有的凌厉。
“你娘是长辈我不好动手,至于你……”
封季同语气一顿,拳头攥的嘎吱作响,在屠夫还没来得及将脸捂住前,右拳直直砸到了他的下颚。
接着是左脸丶右脸丶肚皮以及肥肉密集的後腰。
屠夫惨叫声连连,各个部位应接不暇的受到攻击,避都避不开更何况还手。
倒是招娣婶老当益壮,拿着新扎好的笤帚就冲出来护儿子,“撒手,你给我撒手,你再动他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拼就拼,屠夫挨着拳头,封季同挨着笤帚。
打得最热闹的时候,郁屏可算跟了过来,院里尘土飞扬,招娣婶拿着笤帚一下下抽打在封季同背上,被打的人跟不知道疼似的,躲都不躲,就一个劲儿的揍屠夫。
看着眼前一幕,郁屏心疼不已,冲上去就将招娣婶手里的笤帚抢了下来,圆目怒瞪道:“你再打他一下试试,信不信我让你儿子今天就交代在这里。”
触及生死,招娣婶顿时停了手里动作,想到刚才自己拿棍子抽半天都没见他吭一声,要说能挺到把她儿子揍死,心里是一百个相信。
招娣婶心里害怕极了,吓得手脚不动,只一个劲儿心疼得掉眼泪。
郁屏料理好这头後,小心翼翼往封季同身边靠过去,封季同见他过来也稍稍冷静下来,“你先别过来,我一会儿就回家。”
“相公相公,差不多行了,一会儿给手打疼了多不值当。”郁屏拉着封季同挥舞的衣袖,试图将人拉开。
郁屏不到紧要关头,“相公”俩字断然不会轻易叫出口,正是因为叫的次数不多才能派上大用场。
果不其然,封季同心头一热,紧跟着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後面只有右手还掐着屠夫的脖子。
屠夫满头满脸的血,瘫软的肥肉挣扎间如颠簸的豆腐,身上沾满了尘土和干草,哀嚎声不绝于耳,怎一个惨字了得。
封季同松开手,然後搂着郁屏的腰缓缓起身,馀怒未消的同招娣婶说道:“婶子,你儿子被我打成这样想必你也心疼坏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谁让郁屏疼,我就让谁疼上十倍。”
招娣婶握着笤帚棍边抽快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心疼的,嘴上依旧不饶人:“今日你欺我孤儿寡母,就不怕你儿子你夫郎也有这麽一天?天理轮回报应不爽,我就等着看。”
“孤儿寡母是真,报应不爽更是真,公爹福薄寿短,可不就是替你们遭了祸。”
连笙抱着孩子在一旁,这通热闹看得他通体舒畅,既已决定要同陈家了断,嘴上便没什麽可顾及的了。
眼下招娣婶算是怕了封家的,可在儿媳面前还不至于怂了去,她单手叉腰往连笙跟前走,大有要动手的趋势。
郁屏推了推封季同,示意他过去阻拦,封季同心领神会,疾走几步将招娣婶手里的棍子卸下,然後向膝盖借力,棍子瞬间一分为二。
封季同没别的心思,郁屏让他干嘛就干嘛,让他护一护连笙,他便照做。
招娣婶见状,死的心都有了,狠厉不过便只能佯装成弱者,即刻往地上一坐,哭着唱着骂着,无非就是想把人给招来。
郁屏心里占着理自然不怕她闹,随即挽起自家男人的手说道:“婶子你有功夫在这儿哭,还不如去请个大夫给屠夫看伤,今日不论谁对谁错,总归是我相公把人打伤的,日後若是需要将养,少赚的银钱你尽管报数过来,我郁屏绝不抵赖。”
郁屏说完便拉着连笙离开了。
封季同虽下手重,但都避开了重要部位,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肉上的伤。
若要人长记性,不是非要缺胳膊断腿,疼狠了,比什麽都管用。
回家後郁屏赶忙将封季同拉进屋,乱手乱脚的给他把衣服脱了。
刚才招娣婶可没手下留情,那一通棍子打下来不可能不受伤。
封季同随他去弄,感知到对方的关心,後背那点儿小伤何足挂齿。
“没多大事,这点小伤过两天就下去了。”
郁屏举着油灯查看过後,发现确实伤得不重,只几道青紫的棍痕,连皮都没破。
只是後背那些旧伤疤痕还在,郁屏以为看的次数多了就不必次次揪心,可还是事与愿违,蓦的红了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过去,郁屏才调整好情绪,打趣道:“你说咱俩傻不傻,招娣婶都多大岁数了,竟一前一後把咱俩都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