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6
北境的冬季总是来的很快,还未立冬就下起了第一场雪。
雪光透过帐布的罅隙落进帐中,这一点微光,足以让封季同醒来。
他清晨睁眼从未展露过惺忪之态,几乎是在意识清醒的当场就伸手摸衣起身,只是昨夜的记忆让他掐住了这一套动作,因为身旁还躺着一个人。
应该说,是有个人窝在自己怀里。
微弱的雪光带着皎洁的白,与帐内朦胧的雾气胶着在一起,柔化掉肉眼可见的所有事物。
郁屏只露出半个脑袋,眉心殷红的孕痣在这层柔光里显得极为鲜艳,从发髻里散落出来的碎发贴着眉眼,眼睑轻颤,长睫如水中漂浮的羽毛。
一只手藏在封季同的腋下,另一只手贴着他的腰线,散热量大的地方都没放过,两条腿狠狠曲着,整个人成月牙状蜷缩在封季同怀中。
封季同看见这一幕,痴愣了一会儿,然後察觉到下腹的膨胀感愈加浓烈,有些不同以往。
才清醒的脑袋像灌进了泥浆,他有些眷恋被窝里的温度,同时也有些排斥,他缓缓往边上移了移,这才抽来衣服给自己披上。
辰时之前有晨操,封季同轻声拉开帐布,发现外面已是一片素白,积雪到了小腿的高度,空中还有零零散散的碎雪往帐中飘。
一抹寒气趁机蹿入帐中,封季同毫不犹疑的踩进雪中,然後又将帐帘底端压实,如此一来,帐中的温度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穿得并不厚,小腹下的意志没有因寒冷而消退,因为在意所以显得突兀,这原本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它如此顽固,便叫封季同不得不去在意了。
站哨的人已经将拒马栏拉开,封季同径自走到操练场上,然後击鼓传令集结衆将士出晨操。
晨操的内容大致就是队列和阵法,还有一些提高将士耐力和体能的负重训练,操练这一块多数时间都是封季同在负责,在旧制操练下偶尔会加些新花样,总之将士们出来看见高台上站着的人是封季同,都忍不住先出冷汗为敬。
封季同在等集结完毕的空当已经将上袍脱了,两只袖子绑在腰间,上半身完全赤‖裸在冰天雪地里。
冷归冷,但腹下的异常被上袍遮盖住,刚好眼不见为净。
他自顾自的打了一套拳,高台上堆积的白雪被踩得喀哧作响,空中还在纷扬的碎雪落在铁块般的躯体上,瞬间被化成水,随之沿着流畅的肌体滑至人鱼线,最後被腰间的衣服所吸收。
陆续出来的士卒看见这一幕都蒙了,就说为什麽非得脱了衣服打拳,这下雪天从被窝出来已经是莫大的勇气,原本这种天气晨操都可以直接取消,偏偏台上那位还加大的力度,执意挑战人体极限。
士卒们目目相觑,已经有几个勇者将外袍给脱了,露出两只还冒着热气的胳膊。
有的人在心里暗骂,台上的还没发话,你们这麽积极作甚?
不情愿归不情愿,可大势所趋之下谁也没真的退缩,同吃一个大锅饭谁能服了谁。
总之封季同一套拳还没打完,营中所有集结起来参加晨操的士卒都已经光出了上半身。
随着肢体的摆动,衆将士也整齐划一的喊着抖成波浪线的口号,谁都无暇顾及白雪带来的美景,哈出的白气汇聚成一团,远远望去,就像一大片蒸饺在蒸笼上跳舞。
而且是白色的……
封季同自顾自的把一整套拳打完,异状还未消退,他皱了皱眉,额角融化的雪水与汗液一同沿着下颚线滑落下来。
既然力度不够,那就沿着营帐跑几圈。
同台下的将士们比了个停的手势,然後下了高台,沿着围栏一路向营门跑去。
卫长卿一掀帐帘,便看见士卒们排成整齐的两列,个个衣衫不整,身上冒着热气。
他往帐里退了一步,生怕被封季同发现,拉着他一起发疯。
士卒们喊着口号跑着步,震耳欲聋的操练声将帐外的人都给惊醒了。
郁屏翻了个身,发现床变大了许多,被窝里残留的馀热仍旧叫人眷恋,他懒懒的睁开眼,帐帘未被捂实的缝隙里,一抹雪光正召唤着他。
还有惊天动地的号子声,并且越来越近。
经过一夜尚好的睡眠与军医的妙药,郁屏整个人已经好了大半,双重热闹驱使下,他紧忙着在被窝里将衣服穿好,然後下床把帐帘拉开。
作为一个现代人,何曾见过这种银装素裹的美景,原身的记忆里有过雪景,但这与实际看到完全是两码事。
郁屏两眼放光,欢快着就跳进了雪地,恨不得像只兔子,原地打几个滚。
另外围着营地跑圈的士卒们已经在封季同的带领下跑至第二圈,郁屏所在的位置是个拐角,循声望向那边时还空无一人。
并且这时菊香婶也从帐中走了出来,看见下雪,脸上也洋溢出难得的笑容。
毕竟有这一场雪,来年的收成就不用愁了。
“下这麽大的雪,他们这是在做什麽?”菊香婶扭头看向拐角那里,嘴里嘟囔着。
郁屏好奇往她那边走了几步,然後看到一队年轻力壮的小夥子正光着身子往他们这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