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42
郁屏也不知自己近几日是怎麽了,碰到一点点小事就能情绪暴动,虽有些不愿封季同去县衙当差,可还不至于到眼下这种疯魔的地步。
委屈劲一上来,好似封季同苛待他一般。
方才多说几句对方竟还来了脾气,从未见他声音那麽大过,终归是日子久了,相看生厌。
郁屏觉得自己踩进了一滩软泥当中,那些不可控的情绪正拉着他一点点往里深陷,四肢瘫软无法自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双重情绪的冲击下,这才崩溃落泪。
好在封季同噤了声,没说出更呛人的话来。
郁屏一擡眼,刚冒出的眼泪沿着面颊一路滚到下颚,温润的触感不仅没让他平息怒气,反而不依不饶起来:“你现在倒会吼我了,才说几句就没了耐心,怪不得要急着去县里,这是成心躲我呢!”
封季同百口莫辩,只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憋着气小心应对,稍有不慎把人气急了,半颗眼泪都能让他整宿不成眠。
“我哪是吼你了,就声音大了些。”
“哼……”
郁屏用才哭过带着鼻音的声调冷哼一声,里头藏着三分刻薄七分委屈,活脱脱一个不讲理耍性子的孩童。
“哪里就七老八十的听不见,吼就是吼了,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且不耐烦着呢!”
封季同说不过他,又舍不得一直见他落泪,只能硬生生的凑上去,然後用衣袖给他擦眼泪。
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以往常带笑意的嘴角也耷拉着,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指不定要觉得自己怎麽欺负他了。
“你这几天一直这样,我看着心里难受,与其今後常为此事争吵不断,倒不如不去了。”
封季同不知怎麽劝慰,他心里自然不愿意放了这个差事,可郁屏一举一动都牵扯他的思维,让他屏蔽掉自己的意愿,从而去迎合。
好在郁屏尚且留存了几分理智,在对方的安抚下也渐渐冷静下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蹲在地上委曲求全的封季同,後知後觉到刚才的自己有些过分了。
只是一想到之前在北境,封季同一身血被人擡回来的样子,他便心慌得厉害,似乎这一切还会再发生,而他也将面临失去对方的风险。
好话不灵验,坏话一出口一个准,郁屏心里忌讳这个,所以从不宣之于口,在心里闷久了,这才发酵出那麽多蛮横和絮叨。
他还是那个想法,不愿用自己的私心禁锢住对方的脚步,封季同这种人,纵然再不贪恋富贵,也定会有一个合适的位置,能让他大放异彩。
心绪平复後,郁屏略有些惭愧的低着头,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又同你说了这麽多难听的话。”
“没事。”封季同摇摇头,“我明天去县里会和县令说清楚,这差不当了,往後就留在家里,跟着你弄地里的活儿。”
“那怎麽能行?”
郁屏不假思索反驳道:“大丈夫言出必行,况且这是卫将军亲写的举荐信,你说不去就不去了,可不就是打他的脸。”
“我与他不必计较这些,事後我会修书一封解释清楚,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行不行不行……”
郁屏看他就要把话说死,心急如焚道:“你不能不去,刚才我就是神志不清乱说的浑话,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麽,如若真放了这差事,往後定然心里畅快不起。”
封季同冁然一笑:“原来你都知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郁屏胡乱抹了把脸,然後又开始整理方才因为发脾气弄乱的包袱。
这次他不带丝毫负面情绪的整理,事无巨细都考虑到了,虽说不常在县里过夜,但也尽可能让他在外舒适些。
在封季同心里,这不是虚惊一场,他的心始终没能放下来,想着来日方长,若郁屏还是为了此事反复发作,到时再做打算。
夜里两人早早就睡下,迷迷糊糊的时候,郁屏摸索到对方的手,然後十指紧握,一整夜都没松开。
封季同天不亮就要出门,第一天上任许多琐事要交接,不好去得太晚,一睁眼手还被握着,近段时间郁屏贪觉不易叫醒,他不愿见他睡不够哈欠连天的样子,所以就没叫他。
可当封季同把手抽离出来,郁屏瞬间就把眼睛睁开了。
“这麽早就走?”
封季同摸了摸他散乱的长发,然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就今天而已,第一天上任不好晚到,你接着睡,不用起来。”
也不是一去数月不归,晚上人就回来了,何至于矫情到难舍难分。
“嗯,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吃饭。”
封季同一边往身上系包裹,一边问:“有没有什麽想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