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58
“咱们三个死在一处,也算是全了当初结义时的诺言。”
封季同前言不搭後语的说了这麽两句,饶是卫长卿再怎麽思索,也不可能猜到事实是什麽。
“胡言乱语的,看来是真喝多了。”
卫长卿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加之酒醉意识朦胧,好兄弟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并没有引他深思。
再见昔日旧友,许多前尘旧事难免会再次涌现,借着酒劲,封季同摊出内心深处最不愿直面的刀口。
若是聂都恶得纯粹,从未将他们放入眼中,那麽上一世当他和卫长卿齐力向他斩下刀斧时,他便不会直面不躲。
这一世,聂都最後那一博尚留有馀地,他们曾在沙场上以命相护对方,年少时种下的友谊注定跟随一生,只不过这份友情里掺杂了太多不可抗力,在国与国的对立之下,他们之间的情谊实属轻若尘埃。
当卫长卿再次讨论起他,那些欲盖弥彰的说辞,在这个注定清醒不了的夜里变得可笑起来。
都说一醉方休,但在封季同这里却变成整夜的梦魇纠缠,他极力甩开的过去,在这个打开了陈事柜的夜里卷土重来。
只不过在梦魇的尾端,烽火停息,杀声远去,只留一条繁花似锦的路。
这条路他曾在梦里走过数回,路的尽头对他有着莫可名状的吸引力,全程由一陌生男子引领,在这个梦里,他竟忘了自己已娶亲生子,心智还是懵懂茫然的少年时期。
当这个男子主动献吻时,他同上次一样,虽意外可没有排斥,整个人像被夺魂摄魄一般,连思绪都是无力的。
唯有一件事再清明不过——
他想记住这个男人的脸。
他瘸着腿,身着一套不伦不类的短服,头发很短,不过显得脸清爽利落,他在看向自己时眼神偶有躲闪,却又强撑着一口气对自己笑。
封季同没见过有人这样笑,像明艳的花含怯盛放,若只是大大咧咧,倒也不至于让人想窥视其中奥秘,也正是这种矛盾感,让封季同不得不对他産生好奇。
他说:“我会记得你。”
他好像一直都记得他,只是梦境荒诞,每次走的都是同一条路,接触同一个男子,说同样的话,最後同样在梦醒後记不起男子的脸。
封季同第二天清晨醒来,大脑像是被抹白,昨夜梦到了什麽,竟是连个片段都没留下。
“谁把门给锁了。”
封季同被一阵动静吵醒,睁眼便看见卫长卿扒着门缝,两条腿急得原地直瞪。
一夜都未疏解,封季同也感觉小腹憋涨,于是问道:“什麽情况?”
卫长卿脸都憋红了,急不可耐道:“不知道,我叫了半天也没人过来,再不行我要破门了。”
听见他要破门,封季同直接从床上跳下,掰过他肩头,然後指了指窗户:“翻出去,别想拆我家。”
卫长卿长眉一皱,只能换了阵地,一边爬窗一边嘟囔道:“门锁了至少也该留个痰盂在屋里,这要真尿了裤子,以後我哪儿来的脸领兵。”
封季同被生理需求支配得没了闲心,上前助卫长卿成功翻窗出屋,再是自己。
等两人疏解完,皆是松了口气,过後卫长卿往廊下地上一坐,埋怨道:“我说你家夫郎看着慈眉善目,怎麽喝点儿酒还锁起人来了,以往你也没少被拘着吧!”
两人坐在院中,正对面就是马槽。
马儿侧身站立,此刻正粗鲁奔放地饮水,鼻头和嘴角的唾沫随着喝水的动作四下乱飞,待水喝完,又用猩红的舌头舔上面颊和下颚,牙缝里的一点儿草渣算是全涮进了马槽水里。
看着眼前一幕,昨夜闹出的笑话正一点点在两人脑中苏醒。
封季同胃里有些不适,口中似乎还残留着草渣的气味,想到罪魁祸首就在一旁,便没好气道:“不锁你锁谁,该。”
“呵,感情就我一人翻窗出来的,有本事你在屋里等着啊,等你家夫郎放你。”
卫长卿说完,便没忍住干呕一声,然後指着昔日爱马,无比嫌弃道:“这玩意儿你就不能栓後院去?搁跟前真是熏得慌。”
封季同才不听他差遣:“要牵你牵,我闻习惯了。”
刚割完蘑菇过来的翰音见两人出来了,下意识看了看西屋房门,见锁还牢牢挂着,惊讶问道:“大哥你们是怎麽出来的,那锁还锁着呢!”
卫长卿扬了扬脑袋,志得意满道:“我和你大哥那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一把小小的锁,如何就能把我俩困住?”
“原本清早就该把锁开了的,无奈事太多,这钥匙挂腰上都让我给忘了。”
翰音说着就去开锁。
“好小子,原来这门是你锁的,你是真敢下手啊!”
让锁门是郁屏的主意,他只是个执行,翰音没申辩算是把这件事给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