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是一个只会用“笨办法”的人,遇到问题,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去契合答案;
可昭予却能精确找到问题的关键,用“好办法”把问题剖开。
在了解挑河工之前,要先了解这片土地。
——林淮听了进去,有点儿走神地想,如果他的家乡,那个干旱的地方,可以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变得风调雨顺,那家乡人愿意付出吗?
当然愿意。
所以剧本里写“每家出一个青壮年挑河”时,那些人就算嘴上抱怨“累断腰”,最後还是会扛起扁担。
这种心态,和单纯卖苦力丶和古代服徭役完全不同——那是带着盼头的坚持,是为了“以後”的甘愿。
他没经历过那个年代,也不熟悉苏北,可被昭予这麽一点拨,眼前竟像铺开了一幅鲜活的画面:田埂上挑着桶的身影丶河岸边吆喝着号子的人群丶夜里在油灯下给家人缝补草鞋的妇人……
他有点儿明白,剧本里那点他说不清丶道不明丶抓不住的东西是什麽了。
他好像抓住了一点点。
电话里没传来昭予的声音,只隐约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像是在忙别的事。林淮盯着桌面的纹路,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过了两秒才想起免提还开着,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麽。
他站起身时,才发现掌心不知什麽时候攥出了薄汗——刚才昭予说话时,他脑子里像有根模糊的线被一点点拉直,那些在剧本里反复琢磨却抓不住的情绪,突然有了落点。
不是单纯的“苦”,也不是硬撑的“勇”,是藏在疲惫里的韧,是埋在抱怨下的盼。
秦舒挂了电话,见林淮正对着窗外发呆。
“想什麽呢?”她走过去,递了瓶水。
“在想昭予说的‘给土地治病’。”林淮接过水,指尖碰着冰凉的瓶身,“我老家那边,老一辈人也会说‘水是命根子’。为了能浇上田,他们会背着工具走几十里山路找水源,哪怕只能引回一小股水,也能高兴好几天。”
他忽然笑了笑,是这两天来第一个放松的笑:“原来不管南北,人对土地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秦舒看着他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心里松了口气:“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们去昭腾,我打好招呼了。”
她转身想去叫詹翼订明早的闹钟,却看见林淮又拿起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点开某个对话框。
窗外的霞光渐渐淡了。
林淮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起身往自己房间走:“我去整理下今天的笔记。”
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回头看了眼秦舒:“刚才……替我谢谢他。”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秦舒扬了扬眉,笑着应下。
等林淮关上门,她才拿出手机给昭予发信息:“人想通了,让我替他谢你。”
没过几秒,昭予回了条过来,只有三个字:“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