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灼。愤怒,尖锐,疯狂,像一柄出鞘即见血的利刃,撕开所有温情的假面,将最残酷的选择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要麽活,稳住江山,也…稳住她。要麽死,然後眼睁睁看着她拖着一切陪葬!
没有第三条路!
“你不是会算计吗?”秦灼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疯狂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疲惫取代,“你不是什麽都安排好了吗?”
“那你就好好算计算计!是现在拼尽全力活下去,收拾你这堆烂摊子难!还是等你死了,从棺材里爬出来给我收拾烂摊子难!”
说完这最後一句,秦灼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他。
他走到殿门口,背对着萧玄奕,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最终的丶不容置疑的判决:
“萧玄奕,路我给你划下了。”
“怎麽选,你自己定。”
话音落下,他一把推开殿门,刺骨的寒风瞬间涌入,吹动他墨色的发丝和冰冷的衣袂。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入那片冰天雪地之中,留下萧玄奕独自一人,站在满殿的狼藉和那份足以颠覆一切的“威胁”前,如同站在命运真正的十字路口。
殿门在秦灼身後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声响。
萧玄奕僵立着,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叠染着他心头血的“罪证”,又缓缓移向地上那方刺目的帕子。
许久,许久。
他忽然极其缓慢地丶极其艰难地弯下腰,伸出颤抖不止的手,一点点地,将地上那方染血的帕子拾了起来。
冰冷的丝绢,沉重的血迹。
他攥紧了那方帕子,如同攥紧了自己仅剩的丶破碎的命运。
然後,他慢慢地丶一点点地挺直了背脊。
虽然依旧消瘦得惊人,虽然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那双向来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片死寂的丶认命般的绝望,正在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後丶从废墟里重新燃起的丶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火焰。
算计?
是了。
他最擅长的,不就是算计吗?
算计朝堂,算计人心,算计天下…
如今,要算计的,是自己的命,和…她的未来。
他缓缓擡起眼,望向殿门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那个决绝离去的身影。
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苍白却锐利如刀锋的弧度。
“好…”
一声极轻极哑的丶仿佛叹息般的音节,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朕,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