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被迫营业的暴躁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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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空气,弥漫着朝堂特有的肃穆与隐隐的硝烟味。
早朝刚散,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大臣们争论的馀音。
萧玄弈身姿挺拔如松,负手立于巨大的北境舆图前。
兵部尚书正指着图上几处关隘,唾沫横飞地禀报着军情。
“……鞑靼小股游骑近日屡次犯边,袭扰我边境村落,虽未成大患,但其行踪飘忽,甚是恼人!臣以为,当增派……”
帝王神色专注,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图上每一道山峦河流的标记。
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果断下令,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有力,如同精准的箭矢,直指要害。
“命云麾将军李锋,率三千轻骑,以烽燧为眼,以山谷为网,半月内肃清此患,不得有误!”
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兵部尚书精神一振,连忙躬身领命,“臣遵旨!”
然而,只有侍立在一旁丶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背景板的高德胜知道,陛下那看似全神贯注丶掌控全局的表象下,藏着怎样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每当兵部尚书换气的间隙,或者将领领命退下的片刻,陛下垂在身侧的左手,拇指总会无意识地丶极其轻微地摩挲一下食指指节,仿佛那里戴着一个皇帝的新扳指。
高德胜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门儿清,陛下这是在惦记昭阳宫那头呢!惦记着那头暴躁娘娘收到“养性宁神”大礼包後的反应。
好不容易等兵部尚书和一干将领都躬身退下,殿内暂时只剩君臣二人。
高德胜立刻像只训练有素的猎犬,悄无声息地趋前两步,压低了嗓子,用气音禀报,“陛下,东西……已送到昭阳宫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传递危险包裹的信使。
萧玄弈的目光依旧钉在舆图上,身形纹丝未动,仿佛在研究某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节点。
只是那摩挲指节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嗯。”一个单音节,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
高德胜咽了口唾沫,感觉後脖颈有点凉。
他得汇报啊!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措辞,力求把贵妃娘娘那“别具一格”的反应,包装得稍微不那麽刺激圣听。
“贵妃娘娘……已领旨谢恩。娘娘……颇为平静地收下了赏赐。”
他特意加重了“平静”二字,心里默默补充,是那种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岩浆翻涌丶随时可能喷发的“平静”!
平静收下?未置一词?
萧玄弈的眉峰,极其细微地向上挑动了大约一毫米的弧度。
没有预想中的炸毛咆哮,也没有迷茫困惑的质问,只有一片……诡异的平静?
这反应,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那个一点就着的小豹子,被强行“盖章”之後,居然没掀房顶?
一丝极淡的丶混杂着意外和更深兴趣的笑意,从萧玄弈深邃的眼底飞快掠过。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从那复杂的北境舆图上移开,投向殿外昭阳宫的方向。
午後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他似乎能穿透那重重宫阙,看到那个站在窗边丶沐浴在阳光里却浑身散发着“我很烦别惹我”气息的墨蓝色身影。
那套紫玉凝光,是他投下的一颗石子,本想在那片被搅浑的心湖里激起一点涟漪,无论是愤怒还是别的什麽。
结果呢?湖面纹丝不动?不,他了解他的阿灼。
那绝不是平静,那应该是暴风雨前的低压,是火山口被强行压上的巨石。
他那小豹子,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怎麽编排他丶怎麽对着那套紫玉磨牙呢!
这反应……有趣。比预想的更有趣。萧玄弈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丶带着玩味和浓浓兴致的弧度。
他喜欢看他炸毛,也喜欢看他被自己出其不意的举动噎得说不出话丶只能自己生闷气的样子。
那套紫玉,与其说是让他“养性宁神”,不如说是萧玄弈故意摆在他眼前的一个提醒,一个关于昨夜丶关于那个吻丶关于“阿灼”的丶华丽又安静的提醒。看他能对着这“提醒”烦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