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奕低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危险。“爱妃似乎…还很精神?还有心思关心太後的瓜子?”
秦灼立刻闭嘴,把脑袋埋进他怀里装死。
回到寝殿,萧玄奕将秦灼放在软榻上,屏退了所有宫人,石虎和婉柔也都被挡在了殿外。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有点微妙。
萧玄奕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秦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率先败下阵来,讪讪道:“陛下…臣妾知错了…以後不去慈宁宫蹭吃的了…”
“错?”萧玄奕挑眉,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那个属于他的丶小巧的檀木匣子,打开。
里面依旧是那些原味丶椒盐丶五香丶焦糖的瓜子,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他拈起一颗原味的,放在唇边,轻轻一嗑。
咔嚓。
声音清脆,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秦灼的心跟着那声音一颤。又来了!又开始了!这暴君就知道用这招折磨他!
“爱妃可知,”萧玄奕慢悠悠地吃着瓜子仁,目光却始终锁着秦灼,“朕为何独独不让你多吃瓜子?”
秦灼瘪着嘴:“因为刘院使说于伤口不利…”
“那是一方面。”萧玄奕道,又拿起一颗椒盐的。“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看着秦灼,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那日你中箭昏迷,高烧不退,药石罔效。朕守着你,听你即使在梦魇中,也含糊地喊着‘瓜子’…太医说你是心神耗损过度,执念入梦。”他声音低沉下来,“朕当时就在想,若是你能醒来,天下所有的瓜子都任你吃。”
秦灼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还有…这回事?
“後来你醒了,活蹦乱跳,又开始没心没肺地嗑瓜子。”萧玄奕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朕是欣慰的。但刘院使的话,朕也不敢忘。你那日的凶险,朕更不敢忘。”
他走上前,在软榻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秦灼左肩伤口的位置。“朕并非要苛待你。只是…见你那般毫无节制,便总会想起你昏迷不醒的样子。怕你一时贪嘴,引得旧疾复发。”他叹了口气,“拦着你,朕心里也未必好受。看你馋得满宫找食,朕更觉得…是自己没能照顾好你。”
秦灼彻底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萧玄奕克扣他瓜子背後,竟是这样的缘由。
不是霸道,不是捉弄,而是…一种笨拙又过度的担忧和後怕。
这暴君…原来也会害怕?
看着他眼中那抹罕见的丶柔软甚至有些脆弱的神色,秦灼心里那点委屈和抱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萧玄奕还捏着瓜子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将那颗椒盐瓜子仁叼进了自己嘴里。
细细嚼碎,咽下。
然後,他擡起头,看着萧玄奕有些错愕的眼睛,咧嘴一笑,笑容明亮,带着点狡黠和安抚。
“陛下,您太小看我了。”他语气轻松,“我可是在北境雪地里趴三天三夜都能活蹦乱跳的秦小将军!一点瓜子还能嗑死我不成?”
他反手握住萧玄奕的手,晃了晃。“不过…陛下您这份‘心疼’,我收到了。”他眨眨眼,“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答应您,以後每天就吃…二十颗!绝不多吃!您呢,也别老盯着我,好像我多脆弱似的。怎麽样?”
萧玄奕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感受着手心里温热的触感,心底那块因後怕而始终紧绷的角落,似乎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些。
他沉默片刻,反手握住秦灼的手,收紧。“十五颗。”
秦灼眼睛一瞪:“十八!”
“十六。”
“十七!不能再少了!”
“……依你。”
秦灼顿时眉开眼笑,得寸进尺地指着那个小匣子:“那今天的份额!现在就要!”
萧玄奕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眼底终于染上真切的笑意。他摇摇头,带着几分纵容,从匣子里数出十七颗瓜子,放在他掌心。
“省着点嗑。”
秦灼捧着那十七颗瓜子,如同捧着什麽绝世珍宝,笑得见牙不见眼。
虽然比起太後的巨款匣子,这仍是杯水车薪。
但不知为何,这十七颗由眼前这个别别扭扭的暴君亲手数出来的瓜子,似乎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他捏起一颗,咔嚓一声,嗑得心满意足。
嗯,椒盐味的。是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