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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妙计（第1页）

第70章妙计

殿内只馀几盏长明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扭曲地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秦灼拽着萧玄奕的袖子，指尖冰凉，脸在昏黄烛火下苍白得几乎透明，唯有那双桃花眼，此刻流转着一丝狡黠的光，像沉潭里投入的石子，搅动了幽深。

“陛下，”他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带着鈎子，轻轻挠在人心上，“既然张副将这麽‘关心’您的伤势……咱们不如，给他搭个戏台子？”

萧玄奕垂眸，目光落在他因失血而淡色的唇上，眉峰不动：“哦？爱妃有何高见？”

秦灼唇角弯起一个促狭的弧度，勾勾手指。

萧玄奕顺从地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秦灼的耳廓。

秦灼几乎是贴着那轮廓分明的耳骨，用气声吐出几个字。

萧玄奕听完，唇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牵起，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那苍白的脸颊上惩罚似的捏了捏：“秦灼，”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纵容的无奈，“你这脑袋里装的，怕不是一整个京城的鬼蜮伎俩？”

“那是自然！”秦灼得意地眨眨眼，方才那点虚弱瞬间被飞扬的神采取代。

“小爷我可是响当当的京城第一纨绔，整人的法子，比御膳房的点心花样还多！”

萧玄奕低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寂静的大殿里漾开一丝暖意。

他转头，对着殿门外那道恭敬垂立的影子：“高德胜。”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奴才在。”高德胜应声而入，垂手侍立，眼皮微擡，已从帝妃二人微妙的神情里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怕是这两人心里都憋着坏呢。

“宣张副将进来。”萧玄奕的声音刻意带上几分中气不足的疲惫与沙哑，“就说朕……伤势未愈，勉强见他一面。”

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力气，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

高德胜心领神会，躬身应是，倒退着出了殿门，厚重的朱漆殿门在他身後无声合拢，隔绝了内外。

几乎是殿门合上的瞬间，秦灼便如灵巧的狸奴般，整个人缩回宽大的龙榻内侧。

他迅速拉高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他用力吸气，憋住，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泛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

指尖飞快地蘸了一旁小几上凉透的茶盏里的水，胡乱又准确地抹上自己的额头丶鬓角，僞造出涔涔冷汗的模样。

嘴唇被他用力咬住又松开，留下一点嫣红破皮的痕迹，更添几分凄惨。

萧玄奕则坐到了榻边，位置恰好挡住了殿门方向投来的大部分视线。

他脊背依旧挺直，属于帝王的威仪仿佛成了沉重的负担，压得他双肩微微下沉。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秦灼露在锦被外的手腕上，那动作充满了忧虑和无力。

他眉宇间紧锁着化不开的沉郁，目光始终粘在秦灼“痛苦”的脸上，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世界。

“陛下，”锦被下传来秦灼闷闷的丶带着明显“虚弱”气音的嘀咕，“待会儿您可得接住了臣妾的戏，沉重点，痛心点，最好……嗯，最好能挤出两滴眼泪水来？”

萧玄奕的目光依旧“沉痛”地锁在秦灼脸上，嘴唇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朕倒要看看，你这‘京城第一纨绔’的戏码，能逼真到什麽地步。”

“放心！”秦灼藏在被子里的脚趾得意地蜷了蜷，“保证让那张副将，哭爹喊娘地信以为真！”

殿外，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铁甲叶片摩擦的细碎铿锵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那脚步声在殿门外略一停顿，随即，朱漆殿门被两名内侍缓缓推开。

张副将一身玄色轻甲，披风上犹带着深夜的寒气，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

他身後跟着两名同样甲胄鲜明的亲兵，如同两尊铁塔。

三人靴底踏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末将张怀远，参见陛下！”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动作带着武将特有的利落。

然而，那抱起的双拳并未完全遮挡住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甫一行礼，那视线便已越过萧玄奕的肩头，急切而探究地扫向龙榻深处。

萧玄奕适时地发出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咳得肩头微颤。

他擡起那只并未被秦灼“压”住的手，极其“虚弱”地摆了摆，声音气若游丝：“张爱卿……免礼。”短短几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张怀远的目光在皇帝苍白疲惫的脸和榻上那被锦被裹得只露一张惨白小脸的身影上来回逡巡，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

他脸上瞬间堆砌起十二分的沉痛与忧急：“陛下！末将在营中惊闻陛下遇刺，忧心如焚，恨不能肋生双翅！陛下龙体……可还安泰？”

“朕……无碍。”萧玄奕又喘了两口气，目光“沉重”地转向龙榻，“只是……秦爱妃为护朕……受了箭伤……伤及肺腑……太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