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我的亲人。”
“可这不是我的家。”
“该尽到的责任我都尽了,我的後半生和你们没有关系。”
沈司栎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断情似的话来,除了略微的沙哑外,听不出什麽情绪的起伏。
只是遮在发丝下的双眸含了点雾气。
说完这句话。
玉芬萍脸上的刚缓和的表情霎时碎裂,像是听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先是错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席卷。
她猛地直起身,声音都在发抖:“沈司栎你敢再对我说一遍!”
“我们养你这麽大,给你治腿,带你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供你吃穿,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说这种话!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沈南海也皱紧了眉头,脸色沉了沉。
玉芬萍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白养你了这麽多年,早知道你是这麽个东西,当初老子就不该去找你!”
她越说越气,随手抓起病床边的保温杯就朝沈司栎砸过去。
“砰————”
一声响,水瓶砸到背後的墙壁。
太过突然,沈司栎没反应过来,保温杯没砸中他的身体,从杯盖涌出热水溅了他一身,手背和脸侧泛起一阵刺痛。
沈司栎垂下眼,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被热气熏过的皮肤透着点不正常的红。
“芬萍,你这是干什麽。”沈南海被吓了一跳,挣扎着想坐起来,“有话不能好好说,怎麽和孩子动手。”
“好好说?他都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了,我还跟他好好说?”
玉芬萍像被点燃的炮仗,指着沈司栎的鼻子骂,“我告诉你沈司栎,你要是不和那个男的断开关系,就永远也别回来。”
“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司栎擡起头,眼睛里没什麽情绪。
一句话也没说。
转身就往外走。
玉芬萍的咒骂声又像冰雹似的砸过来,“你以为我们需要你吗!你以为我们离了你就不能活吗!”
“只有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以为外人会护着你吗!出了事你那个死妈一声不吭就把你丢在家里,要不是我把你带回家你以为你能长大吗!”
沈司栎脚步顿了顿,走廊里的风灌进来,吹起他额前微湿的碎发,脸上热意连带痛意被吹散了些。
并不温暖的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
沈南海在病房劝慰,“别说气话了。”
话没说完就被玉芬萍打断:“你有什麽资格和我说这话,他是你哥的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长大你操过半分心了吗!”
房门在身後轻轻一声合上,把里面的怒骂和沈南海含糊的劝声都关在了里面。
走廊里很静,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刺得人眼眶发酸。
沈司栎擡手抹了把脸,手背碰到那片被烫红的皮肤,才後知後觉地感到疼。
刚才没来得及掉的眼泪,这时才顺着脸颊滑下来。
沈司栎擡手擦干眼泪。
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