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睫在苍白的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陆临歧仿佛完全沉溺在“催眠”编织的幸福里,对周遭弥漫的恶意与即将降临的“惊喜”浑然未觉,以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姿态,静默地等待着仪式的完成。
穿着黑袍的司仪清了清嗓子,脸上堆着虚伪的笑。
他展开一张写满污言秽语的“誓词”,用庄重的声音念着下流的台词:
“陆临歧先生,你是否愿意……接受你面前,所有‘丈夫’的爱意,无论他们……是想剥开你漂亮皮囊上的修饰,细细观赏……”
陆临歧垂着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引得台下响起一阵压抑而兴奋的抽气声。
“。。。还是想把你锁进牢笼。日夜聆听你被逼到极限时,才能发出的美妙哀啼。。。”
司仪的声音越来越亢奋,越来越不堪入耳,圣坛上,白色身影依旧安静地伫立着,像一幅油腻油画最后被点上去的那一笔纯净到刺目的白颜料,无法被玷。污。
就在男人念到最露骨的那句,台下爆发出响亮的哄笑和叫好声的时候——
陆临歧利落地掀起头纱,抬眼。
这些天用来示人的顺从褪尽。那双眸子里,只剩下这些宿敌们熟悉的,属于天师陆临歧的见血封喉的冷酷。
新娘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司仪被他看得一窒,即将脱口而出的词汇卡在喉咙里。
“诸位‘新郎’——”
陆临歧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让他们不禁回忆起自己上一次被陆天师“索命”时濒死的感觉。
他回来了。。。不,他装的,他一直都是那个让恶鬼也胆颤的天师。
“——你们的‘爱意’,我收到了。”
话音落下,血光乍现。
司仪的脑袋已经“咕噜噜”地滚到地上,洁白的裙摆瞬间沾上污渍。
没给这群“观众”反应时间,因为下一秒,纯白的身影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咒语。纯粹的力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彩色玻璃碎裂,烛火疯狂摇曳,一时光影错乱。
陆临歧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他从羔羊的身份瞬间转为猎人,化作精准高效的杀戮机器。
那身洁白的女式婚纱成了战袍,繁复的打扮完全不能影响他的动作,在混乱与猩红中穿梭,诡谲又美丽。
“噗——!”
离得最近、还在哄笑的人群,脸上得意的笑容甚至没来得及转换,脖颈就被无形巨力拧断。
“呃啊——!”
后面想发动能力的,还是躲闪不及,眼前一花,胸口已被洞穿,心脏在指尖化为齑粉。
本来要即兴演奏的管风琴,终于发出今天的第一个曲调——不过是重物碰撞产生的沉闷巨响。
洁白的礼服被飞溅的、粘稠滚烫的液体迅速浸透,变成刺目的颜色。血液顺着精致的布料流淌,滴落在神圣的教堂地板上。
陆临歧站在一片猩红狼藉的圣坛前,微微晃了一下。巨大的消耗和失血让他眼前发黑,耳鸣阵阵。纯白的礼服几乎完全变成了暗红色,沉重地贴在他身上。他抬手,用手背抹去脸上糊住视线的血污。
从新娘变成死神只需要短短几分钟。有几滴陌生人的血落在他睫毛,凝成细小妖异的红宝石,衬着那张苍白如雪、毫无表情的脸。。。令人毛骨悚然。
教堂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屈锒殃冲了进来,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惊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破碎的教堂,浓稠的血泊,遍地残骸……以及,站在血色圣坛中央,那个一身被染得暗红、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摇摇欲坠的身影。
陆临歧转过头。血污覆盖了他半张脸,唯有那双眼睛,透过浸过血的红色蝶翼般的睫毛,看向屈锒殃。
“是你啊。。。你也死了,是吗?”
荒谬婚礼的主角扫过这片地狱,最后落回屈锒殃脸上,语气近乎天真地朝男人求证:
“。。。这里没有活人了吗?”
屈锒殃感觉心脏都被人攥紧了,他想去触碰,却又怕眼前的人下一刻就会碎。
陆临歧看着他走近,眼神没有任何波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轻轻地说:
“那你帮我封印记忆吧。”
青年扯了扯暗红的嘴角,牵动凝固的血痂:
“像他们。。。。。。对我做的那样。”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屈锒殃箭步上前,在人即将摔进那片污秽血泊的前一刻,将人紧紧接入怀中。
之后,陆临歧就开始了他的“日常”生活。
屈锒殃兑现了他的承诺,封印了那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