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羽家满门忠烈,落得个如此下场,自前朝灭亡後,羽家家训便是绝不入朝。
何况如此人物,苍雪戎实在无法厚着脸皮将他拉进这浑浊的泥淖。
称他为兄长未免过于不要脸,思来想去,唯一句先生,才是最好。
“师父,”灵雨扶着苍雪戎坐下,忽然说:“等将军好些了,我能同将军去北地吗?”
苍雪戎一愣,下意识看向羽戈。
“随你,”羽戈收好银针,将叶徽之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替他掖好被角,“你长大了,怎麽做选择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苍雪戎说不心动那是假的,有了羽戈弟子相助,浮屠铁骑必定更上一层楼,若这姑娘真能在北地站稳脚跟,届时吞并薛氏也不是不可以。
“军中苦寒,”但毕竟也是羽氏一门的弟子,苍雪戎多少有几分恻隐,“姑娘可想好了?”
“我姜蓥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了,我要成为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将军,我就必定可以,”灵雨使劲一拍胸脯,嘴角险些翘到天上,“苦?我姜蓥最不怕的就是苦。”
“你叫姜蓥?”倒霉了太久,苍雪戎险些被这惊喜炸上天,但他向来惯会装模作样,硬是将那近乎狂喜的劲头压了下去,像个春风和煦,温文尔雅的斯文败类般彬彬有礼。
苍雪戎:“你若真想跟我回北地,我就带你回去,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给你开後门。如果要上战场,你就得自己去浮屠铁骑里摸爬滚打,这也愿意?”
灵雨双手叉腰,“有何不可!”
历史上,叶徽之薨逝後,天下便开始了层出不穷的动乱。太平七年,永业二年,交趾,蒲甘,北狄,南瀛同时发兵进犯,薛藜战死,北地失守,一夜连下三城。
就在此时,一女子横空出世,率领北地的残兵破将守住了摇摇欲坠的东门关,援兵来後,更是一路北上,不过三个月,便将失守的三城又夺了回来。
朝廷大喜,赐封永宁将军,镇守北地。而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将永宁将军,大名就是姜蓥。
苍天待他果真不簿,中毒不死,眼看着九死一生的坠崖落水,也没死。不死就算了,还白捡了个大将军,这趟落水可真是落得太值了!
苍雪戎越看姜蓥就越喜欢,所谓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之前他还想过,改变了历史进程,姜蓥该怎麽找,没想到祭个天就祭出来了。
有了她,等摄政王登基後,便能彻底废了北地薛氏。
就在此时,床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哼。
这声音微不可闻,但房中三人武功都不差,苍雪戎这才回神,看向了床上脸色惨白的故人。
“灵枢院的偿命蛊果然名不虚传,”羽戈俯身,在叶徽之侧颈轻轻一摁,“母蛊未死,子蛊便能活,便是重伤垂危,命悬一线,也能有一线生机。”
苍雪戎不是什麽蠢人,何况岳袅娜拿他试毒可从没留情过,当即明白,“母蛊在我身上?”
羽戈嗯了声,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他本就清俊秀美,不笑时如雪山青松,此时微漏笑意,便如青荷亭立于池上,人间浊浊,唯他独清。
叶徽之睁眼时,便是看到了这麽一慕。
“你……”他开口,有些懵懂地看着青衣白发的男人,“……神……仙?”
他比苍雪戎伤重太多,此时开口,声音小得可怜,奶猫似的,绕是这麽几句气音,也让他好一阵喘气。
实在太瘦了,这是苍雪戎看见叶徽之的第一反应。这人好像忽然间就只剩下了一身枯骨,白惨惨的一层皮薄薄蒙在骨头上,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又格外的黑。
叶徽之有些迷茫地看着羽戈,灵雨连忙倒来水,又用内力稍微温热,这才拿过来,“你昏迷了太久,要喝水不?”
“我……”叶徽之点头,“劳……烦。”
于是羽戈扶着他坐起来,灵雨便将水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唇边,“我喂你吧,你刚醒,手上没什麽力气。”
叶徽之就着灵雨的手喝了几口,等灵雨转身放杯子的空档,直愣愣地看向了一语不发的苍雪戎。
“你……”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是……鸣毡哥哥吗?”
苍雪戎:“……”
苍雪戎:“你瞎了?”
叶徽之皱眉,微不可见地往羽戈的方向靠了靠。
苍雪戎对这姓叶的了解不说一百也有九十九,虽然对他的鬼胎无法十拿九稳,但对他的肢体动作那是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