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太久,双眼通红,没精打采的。龇不出毒牙的蛇,总是格外乖巧,不过心里想什麽,那就只有天知道。
“来人,”苍雪戎放下茶杯,这一声吓得叶徽之浑身一抖,下意识往後退了几步,苍雪戎没理,让小厮收拾干净,再弄点吃的端进来。
小厮忙不叠安排。
苍雪戎活动着手腕,让叶徽之过来,替他弄干头发。
小毒蛇一身都是毛病,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这一头长发,又黑又亮,及臀方止,梳好了拿在手里,比摸丝绸还舒服。
叶徽之沉默的坐着,由着他在自己头上弄来弄去,像摆弄一个洋娃娃。
饭菜端来的时候,这心情大好的将军甚至给叶徽之绾了个头发。
一侧多馀的头发被他编了小辫,从耳旁的位置拉上来,又多取出一缕,结合头顶的头发在後脑处用发簪一绾,弄成了个形似蝴蝶的发髻,另一边的头发则被他梳下来,妥帖的放在叶徽之胸前,其馀则披散着,供他偶尔摸一摸。
“这可比你当皇帝那会好看多了,”他拉起叶徽之,把人摁在饭桌前,挥手让其馀人退下,开始吃饭,“多吃点,晚饭会让人给你送来,哑xue别想了,我不会给你解开的。”
叶徽之沉默吃饭。
虽然寄人篱下,但是并不是死局,叶徽之揣摩着如今的局势,捧着饭碗吃得很认真。
他不会跟苍雪戎闹,毕竟闹也没用,你不能指望一个不爱你的人对你心慈手软,相反,他观察到这人似乎挺喜欢看他哭。
有喜好就是好事,叶徽之最怕的是那种三缄其口,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种人最难揣摩,如果有机会,他一般会选择杀了这种人。
吃完饭,两人都有些困顿,虽然在马车里也能休息,但赶路终究难受。
于是苍雪戎再度点了叶徽之睡xue,将人往床上一扔,睡得人事不省。
傍晚时分,靖王府果然派人来请,俞伯叫醒苍雪戎和灵雨,两人稍作收拾,一同过去了。
临走前,苍雪戎叫来玄机营,让人潜伏在暗处,牢牢看着叶徽之,同时勒令麾下将士,二十人一组,一个时辰轮班一次,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不准和他说话,他要是有什麽要求也别理会,”苍雪戎嘱咐俞伯,“一会儿给他端些饭菜过去,他不吃辛辣的,别煮鱼,不要内脏,务必有汤。”
俞伯:“……”
俞伯:“诺。”
“这住的到底是个什麽人呐,”目送苍雪戎离开,秦妈和俞伯面面相觑,俞伯愁眉苦脸,“将军不会断袖了吧?”
秦妈摇头,摸着自己脖子,“难说,你看那位的脖子,来时还没伤呢,睡了一觉便乌紫成那样。”
俞伯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直发愁,老将军和老夫人如此恩爱,夫妻至死都未红过脸,怎麽将军不仅好像断袖了,还喜欢折腾人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靖王府内,衆人相携入座,薛藜一身大红劲装,姗姗来迟,落座刹那,满堂皆静。
“怎麽,不欢迎我?”薛藜挑眉,放下手中长刀,自斟一杯酒,遥敬苍雪戎,“师兄平安归来,小妹很是开怀,这一杯,我先干了。”
说罢,一饮而尽。
苍雪戎夹着一颗油炸花生,微微一顿。
花生啪的落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几圈,一路窜向另一边,叶徽之盯着那花生看了好一会,手指活动着筷子,无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低头,专心吃饭。
靖王叶知瑾,桓帝第四子,母亲荨美人位分不高,三岁前同母亲住在冷宫,三岁後荨美人重获恩宠,他便住了浮屠寺,很不得桓帝喜爱。
广顺28年,桓帝薨于长阳殿,太子灵前继位,分别封桓帝次子为长阳王,三子为广夏王,四子为靖王,明面上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宥,实际上是为了对付日益势大的外戚。
于是,这夯货就这麽为叶徽之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同时,也开啓了自己短短五年的统治。
叶徽之很难评价自己亲爹是个什麽废物东西,但无可否认,他能有今天的局面,从他皇爷爷桓帝开始,都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