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撑住他一只手,拱在了他怀里。
苍雪戎不明所以,不知这头驴打算干什麽。
“你怎麽这麽重!!”灼︱热的喘︱息响在耳畔,驴一边抱怨,一边将他撑起来,将他背在了背上。
苍雪戎:“……”
苍雪戎有点茫然。
这时候的他,是最好杀的时候,为什麽不杀了他?
忌惮浮屠铁骑?
不,别人也许忌惮,但叶徽之这人狐狸成精,有千万种方法杀了他再嫁祸给别人。
为什麽不杀他?
苍雪戎茫然的听着叶徽之急促的喘息。他太瘦了,自小身体就落下了病根,长大後更是伤病缠身,平日里走两步还喘,现在背着个比他高的成年男人走,简直要了他的命。
叶徽之越走越慢,很快大汗淋漓。
不久前,他被苍雪戎用内脏和残︱肢洗了个鲜血淋漓的澡,与血人无二。一身的血腥味夹杂汗水,让他胃里翻天覆地。
别人毫不费力的一段距离,他背着苍雪戎走了小一刻钟。
最後终于走不动,停在了一个背风的土坡处。
此处距离刚刚的战场已有些距离,他放下苍雪戎,借着月色悄悄往外看,没看到百花杀有回来的样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这人,”叶徽之喘着粗气,看着瞪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苍雪戎,很无奈,“发起疯来简直不像个人。”
苍雪戎心情复杂的听着他的动静。
本以为这人会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没想到是这个发展,难不成真失忆了?他有点茫然。
哪怕到了夏天,北地的晚上也凉得很,叶徽之打了个哆嗦,以为苍雪戎失去了意识,便有些肆无忌惮。
他半点不带见外的坐过去,一边嘀咕苍雪戎今晚不像之前的每天晚上是热乎乎的,一边给苍雪戎艰难的翻了个身。
至此,苍雪戎成了背朝天,面朝下的姿势。
借着月色,他用手摸了摸苍雪戎的後背,湿漉漉的,果然受伤了。
然而他一身被鲜血染的差不多,不见得多干净,于是稍一思索,这人胆大包天,在苍雪戎腹肌上抓了几把,扯开了苍雪戎的腰带。
苍雪戎浑身一震,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叶徽之给他的那一个吻,脑子里顿时山呼海啸。
不是,他这是什麽意思?
不杀他是准备干……干︱他?!
为什麽要扯他腰带?你自己没有腰带吗?
趁人之危你个畜生!
等老子醒了就收拾你!
不待他脑子里疯完,便被叶徽之脱下半边衣服,同时,他听到了自己腹部朝下的一块衣角,被撕裂的声音。
苍雪戎:“……”
安国公眼角几乎都要流下屈辱的眼泪了。
叶徽之声音发沉,“怎麽伤得这麽重?”
苍雪戎:“……”
啊,原来如此,後背有伤。
陛下金枝玉叶,但几个叔叔不当人,以至于虽然不会洗碗做饭,但包扎伤口却很擅长。
他撕下苍雪戎腹部那块较为干净的里衣用来止血,又扯下自己纱衣下摆唯一干净的部分地方当做纱布,环绕着苍雪戎,在他身上缠了一圈。
勉强止住流血,叶徽之便抱着苍雪戎坐下,“你放心,浮屠铁骑已经来了,一会儿就到,我们现在说说话。”
就着月色,叶徽之轻轻抚过苍雪戎的脸颊。最开始的排斥和痛苦过後,他很顺利的就接受了自己对苍雪戎的心思。
“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麽孽,”叶徽之将下巴放在苍雪戎头上,带着几分苦涩,自嘲道:“让我这一生,想要的,总是得不到;期待的,总是被辜负;就连你,心里也另有他人。”
苍雪戎浑身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我这一生,奋勇向前,从无後悔,从不回头。唯独爱你这件事,让我既遗憾又欣喜,”叶徽之低头,和苍雪戎额头相抵,繁星下,夜色里,像两只鲜血淋漓的交颈天鹅。
“鸣毡,我心悦你,”叶徽之痴痴的看着苍雪戎的面容,有些难过,“我心悦你。”
温热的水滴落在脸上,苍雪戎浑身发直,脑袋发麻,迷迷糊糊感受着落在自己嘴唇上的东西,软乎乎的,像刚出炉的最香甜的棉花糖。
“我要走了,”叶徽之将脸埋在苍雪戎脖颈上,小猫似的蹭了蹭,“下次再见,便是战场,那时,我若死在你手里,不知你是否会为我遗憾?”
说着,他笑了笑,“尽是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不过我也只有趁你昏迷的时候才敢说这些,不然你怕是会当场要我的命。”
远方,一人黑衣劲装,面覆银色面具,骑着一匹黑马,飞驰而来。
“主上,”他下马,几步跑过来,“浮屠铁骑被引开了,但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咱们得抓紧时间,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