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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第1页）

第42章

黎墨刚坐下，隔壁桌的三姨婆就凑过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文秀啊，你说这孩子，怎麽越长越像黎东那模样？尤其是这眼神，阴沉沉的，跟他爸当年出轨家暴时一个德性，可得离瑾伦远点，别带坏了孩子。”

这话像根冰锥，狠狠扎进黎墨心里。他攥紧了筷子，指节泛白，擡头看向三姨婆：“他是他，我是我，凭什麽把我跟他比？”

三姨婆被他突然的反驳噎了一下，随即撇撇嘴：“怎麽？说不得？黎东当年做的那些丑事，整个亲戚圈谁不知道？你现在这脾气，跟他年轻时一样冲，指不定以後……”

“够了！”黎墨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

叶忠皱着眉站起来，伸手按住黎墨的肩膀，力道重得让他生疼：“墨墨！怎麽跟长辈说话呢？三姨婆也是为你好，你怎麽不知好歹？”

黎墨挣开他的手，看向于文秀，眼里还带着最後一点期待：“妈，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吧？”

于文秀避开他的目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轻飘飘的：“墨墨，少说两句，今天是家族聚餐，别闹得大家不高兴。三姨婆也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随口说说？”黎墨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她骂我像我那个爹，骂我会带坏叶瑾伦，你就只说让我别往心里去？妈，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麽？我也是那样的人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目光死死盯着于文秀，可她始终没敢擡头看他。叶

忠又上前一步，语气严厉：“黎墨！你闹够了没有？文秀是你妈，我是你继父，再怎麽样也是你的长辈，轮不到你在这撒野！今天这饭还想不想吃了？不想吃就滚出去！”

“滚出去”三个字，彻底碾碎了黎墨心里最後一点念想。

他看着眼前这所谓的“家人”——指责他的亲戚，维护外人的继父，还有沉默纵容这一切的母亲，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外人。

原来，妈妈也不爱他了。

于文秀早就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叶瑾伦，把他这个亲生儿子，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了A市，连一句维护的话都不肯说。

黎墨没再说话，也没看任何人，转身就往包厢外走。手背上不知何时沾了水，他抹了一把，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走到酒店门口，冷风一吹，他才稍微清醒些。

掏出手机，信号格终于满了，屏幕上没有新消息，却让他莫名想起许清——要是许清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不由得让黎墨心里一紧。

黎墨现在就想回A市。他想离开这里，逃离这个让他不知如何面对丶已经支离破碎的地方。

可已经没有回程的车了。

难道要等到第二天吗？操，不行！现在就回去！

这麽想着，黎墨已经打开通讯录，给付大可打去了电话：“喂？石头，你现在有没有空……”

十五分钟後，付大可骑着不知道几手的摩托车，驮着他的墨哥在公路上疾驰而过。

安静的夜晚，只有摩托车发动机轰鸣作响的声音。

“墨哥，这麽晚了你干脆和我们一起去网吧住呗，又不是没这麽干过……干啥一定要回那个破A市？”付大可问道。

黎墨一手扶着付大可的肩膀，一手拿着手机。闻言，头也不擡道：“注意你的用词啊。还有，道上的事儿少打听。”

付大可吐了吐舌头：“好嘞，墨哥说啥是啥。”

黎墨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许清的号码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夜风刮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凉意。

付大可透过後视镜瞥了他一眼，减慢了车速：“墨哥，真要回A市？这大半夜的，路上得三个多小时呢。”

“嗯。”黎墨简短地应了一声，终于收起手机，双手抓紧了付大可的外套，“开快点。”

摩托车引擎轰鸣着加速，风声在耳边呼啸。

黎墨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闪现包厢里的画面——三姨婆刻薄的嘴角，继父严厉的眉眼，母亲躲闪的目光……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割扯着他的心脏。

他想起父亲黎东。

那个男人在他记忆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破碎的片段——摔碎的碗碟，母亲隐忍的哭泣，还有最後那个雨夜，争吵声淹没在雨声之中，于文秀带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才不会变成他那样。”黎墨低声说，声音被风吹散。

付大可没听清，大声问：“墨哥你说啥？”

“没什麽。”黎墨擡起头，望着前方无边的黑夜，“就在前面的加油站停一下，我买包烟。”

加油站的灯光昏黄，黎墨站在便利店外，点燃了一支烟。尼古丁涌入肺部，暂时麻痹了翻涌的情绪。他拿出手机，这次没有再犹豫。

“喂？”电话那头传来许清清澈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有事？”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黎墨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他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正在回A市的路上。比原计划早一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许清似乎完全清醒了：“现在？你是打算徒步走回来吗？”

“没……让一个朋友送的我。”黎墨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