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抒情的副歌时,他下意识看向许清,正好对上对方望过来的眼。许清的眼神很亮,像揉了星光,没了平时的清冷,反而满是温柔。黎墨的心漏了一拍,唱错了一个词,惹得衆人笑,他却毫不在意,只对着许清弯了弯眼。
聚会散场时已近十点,几人在校门口道别。
林一还在喊着“下次再聚”,唐大为已经被杨狄拽着往宿舍走。黎墨和许清落在最後,沿着路灯下的小路慢慢走。晚风带着春天的暖意,吹得路边的柳枝轻轻晃。
黎墨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许清,把自己的手腕凑过去,和对方的手链贴在一起:“你看,正好一对。”
许清看着两条紧紧挨着的手链,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轻声说:“嗯,本来就是一对。”
黎墨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下,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牵住了许清的手。
许清的手微凉,却很软。他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手腕上的手链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在夜色里,悄悄写下了属于他们的,未完待续的故事。
黎墨送许清回学校。
站在那面有缘分的墙边,黎墨拉着许清,迟迟不愿松手。
“今天……是我过得最好的生日。”黎墨看着许清,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欢喜和依恋。
许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脸,但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黎墨话语里的真挚,让他心底也泛起暖意。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手链,”黎墨擡起两人交握的手,指尖摩挲着许清腕上的黑玉石,又碰了碰自己手腕上那颗,“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这份礼物的意义太重,超出了他所有预想。
许清转回头,对上黎墨动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妈妈说,另一条要给……很重要的人。”他顿了顿,补充道,“保平安。”
“很重要的人”这几个字轻轻敲在黎墨心尖上,让他整颗心都酥麻了。他忍不住收紧手指,将许清的手更紧地攥在掌心。
“我会一直戴着,洗澡睡觉都不摘。”黎墨保证道,语气郑重得像在宣誓。
许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挣了挣手:“行了,很晚了,回去吧。”
黎墨知道该放手了,但脚下像生了根。他磨蹭着,突然快速凑近,在许清侧脸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後像做贼一样立刻退开,耳根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晚安……男朋友。”他声音带着雀跃的颤音。
许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一愣,脸颊迅速漫上薄红。他没说什麽,只是瞪了黎墨一眼,但那眼神里没什麽威力,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黎墨!”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黎墨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只见于文秀站在几步开外,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包带,身体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她显然是放心不下,出来寻他,却撞见了最不该看见的一幕。
空气仿佛凝固了。晚风依旧吹着,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许清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抽回了手,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变得一片苍白。
他下意识想将戴着黑玉石手链的手藏到身後,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又停住了,只是紧紧抿着唇,站直了身体,垂下了眼睫。
“妈……”黎墨喉咙发干,声音艰涩,下意识地上前半步,隐隐将许清挡在身後一点,“您……您怎麽来了?”
“我怎麽来了?”于文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像刀子一样在黎墨和许清之间来回扫视,最後死死钉在黎墨脸上,“我不来,怎麽会知道我儿子……我儿子大晚上不回家,在学校围墙边跟一个……一个男同学拉拉扯扯,还……还……”那个“亲”字她实在说不出口,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的视线猛地转向许清,带着审视丶愤怒,还有一丝被欺骗的痛心:“我认得你!你前段时间还得过竞赛奖,现在…现在却干这麽不要脸的事!”
许清擡起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妈!您怎麽能这麽说呢?这不关许清的事!”黎墨急了,声音不由得提高,“是我!是我喜欢他!是我非要缠着他的!”
“你闭嘴!”于文秀厉声打显然被儿子这番毫不犹豫的维护刺激得更深。她看着黎墨手腕上那条崭新的丶与许清腕间成对的黑玉石手链,只觉得无比刺眼。
竟直接擡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黎墨被打的头歪了过去。
不仅许清,于文秀自己也愣住了。
从小到大,无论黎墨如何捣乱惹麻烦,她都从没真正动过手。
可这次不同,这不是小事。
“黎墨,你跟我回家!现在!立刻!”于文秀回过神来,强压着怒火,上前一把抓住黎墨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黎墨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人还有些恍惚。
许清站在原地,路灯将他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被母亲强行拉走的黎墨,看着黎墨低垂着头的模样,唇线抿得发白。
在于文秀拖着黎墨转身,投来那冰冷而充满警告的一瞥时,许清微微挺直了脊背,没有避开她的视线,但也没有任何表示。
喧闹的生日聚会馀温尚未散尽,腕间手链的触感还清晰分明,片刻前的甜蜜与温情仿佛还在指尖流转,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撕得粉碎。
脸上火辣辣的疼。
黎墨被母亲强硬地塞进车里,手腕上的黑玉石磕在车门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透过车窗,拼命向後望,只看到许清依旧独自站在那面围墙下,身影在夜色和路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单薄和冷清。
车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于文秀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紧攥着衣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黎墨靠在椅背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闷又痛。他低头看着腕间的手链,那幽深的黑色,此刻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丶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生日的夜晚,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