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馀景珩一个人,僵立在冰冷的铁门前,像一尊被遗弃的丶布满裂痕的雕像。
钥匙串从他无力松开的指尖滑落,“哐当”一声脆响,砸在水泥地上,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格外刺耳。
他缓缓地丶沿着铁门滑坐下去,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胃部的剧痛还在持续,冷汗浸透了他的後背,身体一阵阵发冷。
可这些□□上的痛苦,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流宛林的话,像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怪物。
畸形。
肮脏。
父母死因不清不楚……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击中了他最深的梦魇。
他怎麽能……怎麽能让裴既明知道这些?
怎麽能让他干净明亮的世界,因为自己而蒙上阴影和污点?
怎麽能让他承受那些可能的异样眼光和流言蜚语?
裴既明应该永远站在阳光下,笑得张扬而耀眼。
应该拥有最好的一切。
而不是……被他这样的麻烦和不堪所拖累。
那个刚刚因为裴既明而变得有些温暖的丶崭新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片扎进心里,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酸涩感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淹没了他。不再是带着暖意的酸软,而是冰冷刺骨的丶绝望的苦涩,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那条之前还无意识晃动的尾巴,此刻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地面,沾满了灰尘,像一条被遗弃的丶失去生命的绳索。
他不知道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多久。
直到眼泪流干,身体冻得麻木,胃部的疼痛也变成了沉闷的钝痛。
他才挣扎着,扶着铁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钥匙,手指颤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艰难地插进锁孔,拧开了门。
“吱呀——”
老旧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为他刚刚做出的丶无比艰难而痛苦的决定,奏响哀乐。
屋内,依旧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去,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这一次,没有裴既明温暖的手覆盖上来。
没有那带着欠打笑容的安抚。
只有无边无际的丶冰冷的黑暗和绝望。
他必须离开裴既明。
用最决绝的方式。
为了他好。
这个认知,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的心脏上来回拉扯,带来缓慢而持久的丶令人窒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