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眼神已经快要开口阻止,路肆忽然勾唇,话锋一转,“难道你後悔了吗,顾放?”
後悔……
“要後悔也是後悔没跟你说清楚。”顾放垂着脑袋,语气低落。
“那就好。”
路肆仰躺到床上,发丝蹭了蹭柔软的被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以散漫的语气说着危险的话语,“如果你要因为这个跑了,我会把你逮回来,然後将你的腺体外皮也咬破——如果你挣扎,我就把你的手和脚都绑住。”
“你脾气好坏。”顾放也学他倒在枕上,发丝蹭着枕头,那对漂亮的蓝色眼睛弯得软乎乎的,像不知危险的小白兔。
“脾气不坏点,留不住你。”路肆有些困了,撑着眼皮继续威胁他。
“你手上有糖,”顾放眯了眯眼笑起来,“无论何时,只要你一招手,我就来了。”
路肆伸手蜷了蜷掌心,“这里有糖麽?”
顾放认真点头,“我尝过,是甜的。”
路肆招了招手,倦倦地笑起来:“我招了,你来了吗?”
顾放凑近屏幕,额头轻抵:“我来了。”
一模过後有场家长会,各班都得留出班会时间,组织这场家长会。
一模顾放没参加,但路肆帮他对了答案。即使不算听力也刚好上700,基本第一了。十二班那位一模的年级第一发挥失常,没上700分。
顾放数学满分,理综只有生物扣了几分,作文和语文阅读是老师帮忙批的。
七班和二班刚好都赶在这天下午开家长会。
顾放去了画室自习,路肆则因为学生会干部的职责,不得不杵在求是楼门口发放宣传小册子。
小册子的内容,大抵是高考在即,家长如何应对和纾解学生情绪问题,如何支持学校工作等等看似有用的废话。
“这位同学,”路肆身後传来一道沉稳男声,“请问高三七班在几楼?”
“四楼。”路肆微微一怔,回过身来。
来人单手揣着裤兜,一身休闲装束,妥帖地包裹住成熟颀长的身形,未见以往惯常的西装打扮,显出几分年轻松弛感。
路肆认出了他,微微一顿:“顾叔叔。”
“又见面了,路肆。”顾渐薄唇边浮现礼貌得体的笑容,“介意带我去一趟高三七班吗?我不太识路。”
得体的借口,不好叫人反驳。
“当然可以。”路肆轻点下颌,将剩馀的册子递给旁边的同学,“我带您去。”
路肆身高甚至略高于顾渐薄,可气质却不可避免落了他下风。光论阅历一项,顾渐薄便胜出他许多。他长了路肆许多年岁,走过的路多过路肆十七年来见过的人。
时间不可跨越,仅凭这一项,他便足以在路肆面前游刃有馀,有松有弛,而路肆只能强行镇定,心底惴惴。
临近七班门口,路肆正要说到了,顾总忽然偏头问:“你後颈的伤,现在如何?”
怎麽说呢。
路肆讶异之外,一块大石头却落了地。
至少他终于摆明了目的。
路肆浑不在意地摸了摸後颈:“已经不需要纱布了,马上就能痊愈。”
“我很抱歉。”顾渐薄歉意地笑,由于通身不近人情的气质,这笑意即便再诚恳也显得淡薄,“医药费之前我请吴老师替你垫付,如果需要任何精神上的损失费,我也可以支付。”
“谢谢您的好意。”路肆语气不咸不淡,“但我并没有遭受任何精神上的损失,医药费我可以请吴老师转交给您。”
之前吴老师还说,这是医保的范围。
鬼的医保范围。
他当时就该问清楚。
“那就不用了。”
顾渐薄挑了挑眉,在七班门口顿住脚步,“等会儿家长会结束,我可以去二班,跟你的家长谈一谈吗?”
路肆心里猛然一突,手脚僵住。
他强作镇定,与顾渐薄目光直视:“您可以和我谈。”
顾渐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像对待一个天真但令人赏识的晚辈:“这事儿得和你家长商量,你一个人做不了主。”
家长会结束时,谢清和甫一走出教室,就见门口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似乎感觉到里面结束了,男人转过身,目光寻到他时,礼貌周到地上前伸出手。
“能认识一下麽?”男人态度沉稳得体,难以惹人反感,“我姓顾,是七班顾放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