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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候车厅里，广播不时提醒着往某某地的将要发车，人群噪杂来往，顾放低头看着手机坐在长椅一角，脚边勾住两个行李箱的小轮子，以防它们滑走。

在他外出旅游这件事上，顾放家长一向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但这种自由终归仍有节制——前提是他能保证行程的安全。

顾放无法告知家长确切的细节，只好寻了个保证人。

他将这次去哪干什麽一五一十说给了温初霁，温初霁会替他保守秘密，并在顾总那边保证他的安全。

顾总的教育理念在不涉及原则问题时一向开明，并不会过多追究。

至于小顾总的教育理念……小顾总没什麽教育理念，一听顾放要出去玩，他问也不问，便举双手欢迎支持，并划拉了一大笔零花钱给他。

老爸丶奶奶给他的零花钱是按月定时发放，用银行卡转账的方式。

小叔的零花钱则是按心情发放，用微信转账的形式。

顾放花钱的需求一向很少，大部分用在买花养花丶买学习资料和画画工具上。银行卡馀额他从没细数过，但微信馀额却很清晰。

除了打零花钱的那张银行卡，他还有张老爸的银行卡副卡。严格意义上是没有额度的，可随时支取。但如果用了这张卡，老爸那边会得到确切的消费信息，支取过大是需要解释理由的。顾放从没用过这张卡。

此刻，顾放难得地在查看零花钱那张银行卡。

购车票时，用的银行卡馀额支付，顾放隐隐约约觉得这笔金额不对。

他特意下了那家银行的客户端，细细查看流水，发现果然不对。

自从去年1月，他的卡上每月除了老爸丶奶奶给他的零花钱，还多出一笔金额巨大的转账。

每月都有，直到今年1月还在转账。

顾放转人工客服询问这笔金额的来源。

“看什麽？”路肆从大厅另一头走来，微微拉低口罩，弯腰递给他两片药和刚买的矿泉水。

“这是什麽？”顾放接过药片，就着水咽下。

“安眠药。”路柒在一旁玩着手机，眼也不擡，“等你睡着就把你拐走。”

“晕车药。”路肆让他别搭理路柒，撕开一张新口罩，垂眼细心给他戴上，“长途大巴，得坐几个小时。”

等检票上了车，慢如蜗牛的人工客服终于回了顾放。

-亲爱的客户，抱歉呢，涉及其他客户隐私，我们这边无法具体透露，但请您放心，来源是正常的。

-那我能问问是哪边的分行转来的吗？

-这个当然可以，是欧洲那边的分行。

客服停了停，似乎在查具体的流水。

-是从挪威DNB银行发起转账，之後转到我们银行在瑞士的分行，最後转到国内。

-……好的，谢谢。

顾放大概知道是谁了。

他提了提口罩，别过头，望向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

大巴正驶过一座大桥，远处寒山黛影蒙蒙，近处几行水鸟飞过河面，停在冬季因水位线下降裸露出的沙州上。

“累了吗？”路肆捏了捏他手心，摁住他脑袋往自己肩上靠，“可以先睡会儿。”

顾放换了个姿势，安安心心靠在他肩上。

他亲昵地蹭了蹭，闭上眼，“到了记得叫我。”

“好。”路肆替他关上窗，只留一条细缝。

大巴在一个路口停下，顾放被叫醒後迷迷糊糊跟着路肆下车，他接过路肆递来的行李，茫然四顾。

四面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蔓延至远处的大山才止住。土地覆着层淡白色的霜，大部分已经收获，堆着稻草，少部分用薄膜盖住地面，认不出种的是什麽。

唯路口立着块牌子，写着“石泉镇甜水乡”几个字。

到村里还有段路得走。

顾放张望四周，不时发问，像第一次出门春游的小学生——别说，顾放小学还真没参加过什麽春游活动。

路肆有问即答，耐心得让路柒时不时回头，投来怪异的目光，像在怀疑这家夥究竟是哪个平行世界来的。

反正不会是这个世界的路肆。

“为什麽叫石泉镇？”

“因为这边有个泉很出名，很多游客会来。”

“那为什麽叫甜水乡？”

“因为这个泉离我们乡很近。”

路肆示意路边那条流着清水的小沟，这条小沟极长，如田野那般一望无际，自大山流来横穿这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