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博政的呼吸渐渐变轻,涣散的瞳孔却死死凝视着沈流池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光明的大门後。
那光太亮了,又刺眼,姜博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十年前的某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初秋,宽大的宴会厅里,少年人从旋梯上一步步踩着灯光走下来,明朗灿烂的一张脸,好像初次登场的电影明星。
姜博政怔怔地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少年,心中缓缓变得平静,虚空中仿佛存在某种力量,如罩子一般将他笼罩,却在他即将感觉到温暖的一瞬忽然变得冰冷厚重,像收紧的渔网,刹那间便将他拖往昏黑沉冷的海底。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声音响在耳边,又似乎从更远的地方传来,姜博政脑海空白,五脏六腑都觉到一股灭顶的剧痛,身体迅速瘫软下陷,毫无反抗的被拖向更加幽深黑暗的海底深处。
而少年人永远在前方,在天边。
永远光明灿烂。
门口的突发情况没有影响到警察局内,或者说沈流池两个脚下太快,这两三分钟的功夫就已经上了楼,根本没听见保卫室保安紧张的叫喊。
进了办公室,岑钊在桌上摆饭盒,沈流池靠在边上欣赏他家岑法医的贤惠模样。楼下乱泱泱的声音传上来,他还有点好奇,张望一下:“出什麽事了?”怎麽听着好像在说谁不行了?
岑钊闻言擡头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人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在纳闷,甚至还想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瞧热闹,撑不住一下笑了,叫人:“沈流池。”
沈流池回头瞥他,看着还有点不高兴:“干嘛?”
岑钊就乐:“你不高兴什麽?”
情侣之间突然被莫名其妙叫了全名,谁不得哆嗦一下。但沈流池没好意思说这话,只收回脑袋走到桌边和岑钊一齐摆碗筷:“没不高兴,就是……”
“就是还在被刚刚的事影响?”岑钊替他说完。
沈流池怔了下,旋即摇头:“没有,他影响不了我什麽。”
岑钊闻言手下一顿,侧过脸去看沈流池的表情,知道他没有撒谎,不由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岑钊不是傻子,那男人的所言所为都昭示着他与沈流池丶或者说曾经与沈流池关系匪浅。
但沈流池也是真的不在意。
岑钊本来不想‘兴师问罪’,但此刻却来了兴趣,率先展开话题:“刚刚那个人是?”
话落,沈流池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他在犹豫。
倒不是想故意隐瞒,而是难以啓齿。
这下轮到岑钊停住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沈流池的表情,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错过,终于确定自己好像挑起了什麽并不愉快的记忆。
“抱歉。”
岑钊难得半是任性半是恃宠的没有分寸一次,谁成想能就这麽巧的触个霉头,抿起的唇透出几分懊恼与无措:“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在说什麽啊。”
闻言,沈流池表情也不犹豫了,有点气极反笑的意思,擡手掐了岑钊侧腰一下,还挺用力:“神经病,总在瞎道歉。”
岑钊吃痛皱了下眉,还没说话就让沈流池又捏住了嘴巴。沈流池凑过来,和他靠得很近,用额头轻轻去撞岑钊的,语气说不上是教训还是心疼:“你想问什麽都行,别给我说对不起,听明白没有?”
岑钊点点头,又举手,示意有话要讲。
沈流池松开捏他嘴巴的手:“说。”
岑钊不说,岑钊只想做,他低头靠近了,去吻沈流池的唇。
沈流池接吻时向来喜欢闭眼,但今天却微微睁着,自下而上望着,却有种进攻的味道,就连唇舌的触碰都比以往要强势。
岑钊对此照单全收。
他将主导权彻底交予对方。
桌案上刚刚摆好的餐盒被扫开,岑钊的温顺与纵容给了沈流池肆意的信号。缠吻不停,沈流池推着岑钊半坐在书桌桌沿,掌心牢牢按着他的後脑,不给对方一丝推拒的机会和距离。
而岑钊也没想过拒绝,他擡手落在沈流池後腰,指尖手掌都不再试探,紧紧扣住,将他牢牢困在身前。
空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逼仄紧促,氧气在唇舌间几乎要榨干耗尽,却还是不够般得寸进尺的进攻索取,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沾湿唇角,彼此的血液心跳搏动都清晰可见丶无所遁形。
“岑钊……”
呼吸纠缠的间隙里,沈流池擡手去摸岑钊的脖颈,指尖按住,由轻渐重,隔着皮肤触摸他的脉搏与心跳。
“我会对你坦诚,我本就应该对你坦诚。”
沈流池注视着岑钊的脸,他的眼睛形状深邃,眉宇又修长,典型的眉压眼面相,当他这样专注地望着什麽时,好似某种原始兽类,具备天然的攻击性。
他就这样看了岑钊许久,终于慢慢笑起来,笑着再次靠近,声音与喘息一字字拂过耳际:
“再和我这样客套,我就会理解为你对我没有産生任何占有,不想在我这里宣示一丝主权。”
“那我不介意多宣告一些,多占有一些。”
“简单来说,你再这样,我就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