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刚刚在病房里是在大眼瞪小眼看陆宵明睡觉吗?”警报解除,沈流池也松了口气,没正形和他爹逗乐,“你们都不说话怎麽问我哥情况啊?打手语?”
沈木山就瞪他:“我不会找医生问啊?我还没说你呢!你哥出车祸的事你也敢瞒家里?”
大儿子吊着胳膊白着脸不好挨训,送上门来的小儿子可不就成了现成的出气筒。
沈流池也没招,苦哈哈地听着,左一个保证右一个肯定,生怕把他爹的血压拱起来。
“行了,这边没你什麽事了,你回公司去,你大哥最近不在,你怎麽说都得去盯一盯,总不能要你爹我亲自出山吧?”
沈木山说到这又皱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待在那个下面那个小工作室,你哥就是太惯着你,说撒手不管就不管,说从管理辞职就辞职,到时候又要有人骂你哥专断横行,连亲弟弟都要赶出去。”
“又?骂我哥?”
沈流池听出不对劲来,这事沈茂园从来没跟他说过。
沈木山顿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看起来有点烦躁,但具体烦谁不好说。
父子俩对视了几秒,沈木山没在这个话题说下去,摆手示意沈流池走人:“总之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别天天不着调一点正事不做。你哥又不是超人,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该你做的事你不能仗着你哥纵容全都推给他!”
饭都没吃就挨了一顿骂,沈流池灰头土脸地从住院部离开,等电梯的时候一边郁闷一边反思,他一直知道沈茂园对他的纵容——十年前的猥亵案发生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茂园简直要把他当成什麽陶瓷娃娃,小心翼翼对待,生怕受到一点磕碰。
即使与那时相比起来,现在的沈茂园态度已经正常许多,但还是纵容依旧谨慎,沈流池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还时常被沈茂园叮嘱晚上九点就要回家丶不要在普通朋友家里过夜。
沈茂园这种近乎病态的戒备除却对弟弟的心疼,还有一份至今无法释怀的自责——
姜博政是沈茂园的大学学长,是他亲自将这个恶魔带到家中,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即使沈流池从未迁怒过沈茂园,更遑论责怪怨恨,但沈茂园是恨自己的,沈家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叮的轻响,电梯到了。
沈流池回过神步入电梯厢,这会已经十点出头,银河早会肯定是赶不上了,干脆下午再开个临时会议,简单进行一下工作交接。
想到这沈流池呼出口气,数年没用上的MBA重出江湖,希望不会闹出太大笑话。
电梯到达一层,沈流池跟着人群走出电梯厢,顺便掏手机告知岑钊自己下午的行程。这会时间还早,点个家常菜外送过去刚好合适,他边走边给岑钊发消息,午饭两字还没打完就让人敲了脑袋一下:
“走路不看路?”
沈流池闻声一愣,擡头:“岑钊??”
岑钊让他这震惊的语气逗笑了:“哎,在这呢。”
“不是丶你丶你怎麽过来了?”沈流池看他还吊着的手臂,瞬间脑补出一幅残疾人单手开车的画面,霎时惊出一身冷汗,“你最好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怎麽可能。”岑钊哭笑不得,“我可不想被吊销驾照。”
“曾报国代表单位来看望我,我正好想起这两天可以来复查,就让他拉着我过来了。”
沈流池听到这立刻不满皱眉:“怎麽不告诉我?你这样显得我这个男朋友很失职。”
岑钊就偷偷去勾他手指:“别生气,我这又不是什麽大事,你哥哥那边怎麽样?”
沈流池让人勾着手指晃了晃,眼底一抹笑意飞快闪过,就这和哄小朋友似的居然也能给他顺毛哄好,沈流池心底唾弃自己一秒,但也只有一秒而已。
“没什麽事,他皮糙肉厚的,病床都让出来给陪护人员睡大觉了。”沈流池吐槽一句,显然对害自己挨骂的沈茂园颇有怨念。当然,眼前这个复查不报备的岑钊值得的怨念更多,“倒是你,平时吃饭报备的那麽勤,恨不得一碗饭里几粒米都拍得清清楚楚,来复查这种事反而不说了,你还不如沈茂园呢!”
岑钊让他这夸张手法逗笑了,但也不反驳,低眉顺眼地认错:“好,今天是我不对,沈老板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伤患置气?”
眼见这人都把伤病露出来装可怜,沈流池还能说什麽重话,只得愤愤剐了他一眼:“曾副队呢,跟他说一声,我要带你回去了。”
岑钊四处找了找:“给我拿报告去,这应该就要回来了。”
沈流池顺着他的视线也到处瞅了瞅,这不看还好,一看蓦地顿住了。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走廊里,章凝站在廊角一侧,定定地瞧着他们二人,不知道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