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次日……也理所当然地没演出来。
这下,连其馀的工作人员都笑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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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今日也是慢慢走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是很长的海岸线,成双成对的情侣丶爱人坐在长椅上,海浪声阵阵,有月亮的倒影。
他想起欧吉曼同他说的:“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也要和你讲——如果这场戏迟迟不能达标,那麽我是要换人的。”
欧吉曼叹息一口,他也知道对于刚刚有机会闯入国际市场的新人来说,这样的参演机会是宝贵的,但这不能成为他糟蹋电影的理由。
他也着实没想过,这样漂亮的小夥子,竟然真是个没谈过任何恋爱的白纸!
是他大意了!
“我放你两天假,不急……你再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其实欧吉曼更希望他能去感受一下真实的恋爱丶甚至体会一下色欲,但俩人面面相觑後也明白,这几乎是短时间内做不到的。
“你……你迟早都要面临这样的挑战的。爱,是人类艺术史上一个永不可磨灭的话题。”
欧吉曼看他的表情,好似在打量一块未经过足够打磨的璞玉,欣赏中带着可惜。
但欧吉曼不知道的是,他脸上的这种可惜神情,一下就在舒明心中点燃了一把火焰。
他回到院子,连灯都没点,坐在小圆桌旁边,从未感觉这样的无力和不甘心。
可惜……
这样可惜的表情,从小到大,舒明见了太多了。
村里的人望着他,说怎麽这麽可惜,年纪轻轻就没了爸妈?以後长成什麽样都不一定,干脆劝庄燕给口饭吃得了,何必供他读书。
初中老师望着他,说这孩子太可惜了,怎麽就生在这样的地方?如果去一个教育资源更好的城市,他将来的定是首大的苗子,作为一定会更大。
但最後他照样去了首大,靠努力和一点点运气。
然而出了山里,才发觉外面的世界并不是靠努力就可以有成效的,就可以打消这样的可惜的。
于是,他心中这样燃起的火焰一下子便熄灭了,
可这并不代表舒明要放弃,这一次放弃了,下一次呢?难道次次都甘心後退麽?
最终变成一只鸵鸟,退回大山里去,退回村子里去,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那他从前的努力算什麽?
舒明深吸一口气,回去强迫自己睡下了。
第二日,他开始有意识地去观察弗德里街巷里的爱侣们,去大量阅片,一日日地泡在影院里,最後回去对着镜子一点点调整面部表情……
“还是不太对……”欧吉曼否了他的调整,示意他再回去想想。
他最多可以为舒明停机一周,毕竟这只是一部小成本电影,全片都几乎只有x和y两个人的戏份,目前拍的这场戏已经是整部电影中最豪华丶人数最多的一场了。
哪怕群演的档期没凑齐,延後一点拍也不要紧,到底是室内戏,可协调空间比较大。
“好,我再试试。”舒明回复的那样云淡风轻,好似被倒计时层层逼到快睡不着的并不是他本人一般——
当然,外人的确也不知道他失眠的那样严重,但舒明身上的压力照旧是毋庸置疑的!
梁汝文每日忧心忡忡地见他微微拧着眉,早出晚归地反复琢磨丶排演……
然後被欧吉曼一遍遍地打回来。
旁人早该在这样的压力下崩溃了,在欧吉曼都几近要放弃的那刻,舒明尚且还能自持地维持表层的体面。
只是最後的那天晚上,舒明久违地重新下楼了。
他是如此突然地出现在院落里,就好像他某一日晚上突然行踪不定一样突然。舒明自从来到弗德里後为了拍摄,就再没剪短过头发。此时此刻已经留长了一些,顺着别在耳後,眉眼间也有点郁郁,好像蒙了一层雾气一样。
也正是这层雾气隔绝了旁人窥探的视线,让他的心情变得不明朗起来。梁汝文猜不透他在想什麽,舒明也未曾和他分享过自己的困扰,他们两个人几乎有一周没怎麽说过话了,只有偶尔擦肩而过的匆匆招呼。
晚饭期间,同样没有很多话。
梁汝文总忍不住看他。
也许吧,也许是他自己的眼神过于担忧,被舒明察觉了,这人放下碗筷,安抚性地冲自己笑了一下。
撤去餐盘後,依然是沉默。
梁汝文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看舒明伸长手臂,从架子上摘下来一个柠檬,再一点一点剥开皮肉。
爆开的酸涩香气弥漫在两个人之间。
舒明塞了一瓣到口腔中,然後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说:“梁老师,陪我喝一杯吧。”
梁汝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贴了过来,塞了一半的柠檬果肉进他的掌心内。
指腹刮擦过他的手掌,对面的人眨了眨眼,慢慢咬字说:“酒资……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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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想到我下一章要写啥我就——嘿嘿嘿,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