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灵铮面带微笑,直到看见书脊上的信息,神色隐晦变化了几番,指着上面的工笔,佯装随意问道:“这里为何写着‘闻人诉’呢?”
祁音华翻过来一瞧,凤眸微微睁大,显然才发现这一情况。她看似性子冷清,实则怀揣一颗七窍玲珑心,粗略琢磨,便明白灵铮的心思,温声作出解释:
“不必误会,闻人师弟他喜爱游历江湖,向来会收集各地的奇书典籍贡献于门派的藏书阁,给师弟妹们增长见识。”
眼神闪烁了须臾,灵铮若无其事回应:“怎麽会,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是了,他人呢?”
醒来就未曾看到闻人诉的身影,灵铮乍然有些担忧,难道他身体出了什麽状况?
晏睢抢先回答:“闻人师兄被掌门叫去了。”他的语气中参杂一丝隐秘的怨气。遭到邱梨扯着袖子,小幅度摇了摇头。
灵铮挑了下眉,听出其弦外之音,脸上浮现出一丝嘲意,不知嘲讽的对象是他们,亦或是他自己。正邪不相容,他与闻人诉之间,一些立场丶身份上的对立,永远无法回避。
收拾着医药箱的祁音华轻叹一声,“你先好生休息。等闻人师弟回来,会来看你的。”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闻人诉从窗外探头,擡起食盒轻轻晃动,触及灵铮的目光,他先是微怔,旋即双眸一弯成了月牙,眸光闪动,亮晶晶的。
许是太久未亲眼目睹闻人诉的模样了,他欣喜的目光过分热烈,烫得灵铮想躲开又想迎上去,悬空的心脏如擂鼓,充满激动又暗含忐忑,不知不觉攥紧了被子一角。
闻人诉快步踏入门,向在场的同门点头问好,来到灵铮跟前,饱含关切道:“你眼睛好了。”
眼前之人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眉目昳丽似妖,右眼角下的一点血色泪痣点缀,平添几分灵动,双眸终归恢复神采,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灵铮佯装高冷“嗯”了一声,顿了一下没等到回答,终究按捺不住关心的渴望,擡眼望向闻人诉,“你什麽时候醒的,身体无碍吧?”
“比你早三个时辰,已经缓过来了。”闻人诉坐到灵铮榻前,一贯冷淡的眼神中带着柔色:“嗯。。。。。。多亏了你。”
在一旁的邱梨丶晏睢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接受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信号,连忙望向祁音华,寻求一个答案。
祁音华无视了师弟妹们的召唤,目光流转在两人之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妨碍你们谈话,我们是时候去吃午膳了。”
说罢,她眼神示意呆头呆脑的两人,先一步走出客居,邱梨丶晏睢如梦初醒,边走边回头,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屁颠屁颠跟着祁音华离开了。
屋子安静了下来,却愈发自在,毕竟他们共同生活的时间,可不止十天半个月。
闻人诉站起来打开槛窗,屋内光线更透亮了几分。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冲淡了堆积的甘苦气息,这下才嗅到随风卷入的熟悉花香。
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让灵铮的双眼有些许不适,他眯着眼往窗外望去,几棵茂盛的桂花树长在外头,就片刻的功夫,已有几片零落的金黄花瓣掉在窗棂。
闻人诉火急火燎,把长桌上的药罐放在地上,空出一片空间,挪动长桌,移到靠近床榻的地方,打开食盒,布置着菜品。
“贵门派的人都很喜欢桂花树?”灵铮一边闲聊,一边给闻人诉打下手。
听及此言,闻人诉手上动作不停,眉眼放松,带着对亲人的眷恋:“大概是吧,我师娘喜欢。”
闻人诉的师娘,也就是万钧派掌门的妻子,传言她在十馀年前便因病香消玉殒,掌门亦是个性情中人,再未续弦。
“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
闻人诉贴心地转移话题,“两天没吃饭了,饿了吧。”他递给灵铮碗筷,其中盛的米饭之多,形成一个半圆盖在碗上,粒粒饱满,让人食指大动。
长桌上摆放着几道农家小菜,竹笋炒肉片丶红烧鲤鱼丶白灼虾,还有一盆胡萝卜排骨汤。
饭菜热气沸腾,明显是现做的,色彩鲜艳,弥漫着诱人的香气,把鼻腔里的草药味冲刷得一干二净。
美食的威力,无论是多麽冷酷无情的人都抵挡不住,灵铮更是不例外,眼前的美景轻而易举勾起了馋虫,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饥肠辘辘,恨不得立马塞下这一桌子佳肴。
他夹了几筷子菜,扒拉进嘴里,姑且满足了食欲,才想起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嘴里鼓鼓囊囊嚼着,像小松鼠进食似的,努力吞咽完毕,才悠悠擡起头:“你吃了没?”
“还记得关心我呢?在下当真感激涕零。”闻人诉还作势抱拳。
不知从何时开始,灵铮习惯了闻人诉逐步显露出来的,插科打诨的本性。
听见这头又在阴阳怪气,灵铮斜睨闻人诉一眼,没好气道:“我错了行了吧。”
旋即眼珠子提溜转,想到一个点子,脸上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夹起一块肉片:“要不,闻人哥哥,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