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有些时间好像就是要和特定的人一起消磨的。
“这条街走到头就是江边了。”沈予栖指着某个方向说。
他回国才大半年,对这座城市俨然已经比季微辞要熟悉了。
“可以沿着这条街走到江边看看,但是江边有点风大。”他看着季微辞的穿着,评估一了下,觉得还算保暖,确认道,“现在冷不冷?”
季微辞摇摇头。
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些试探的声音:“戴条围巾就不冷啦。”
两人循声看过去,原来身后是一个卖手工编织围巾的小摊子。
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棉线和勾针,腿上放着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她只说了那一句便没再推销,看他们的表情有些怯。
这条路是允许摆摊的,所以一路上有不少小摊,卖花的、卖小摆件的、卖饰品的……应有尽有,大多数摊位前都有人光顾,只有老婆婆这里有些冷清。
12月的室外,她的脸和手都被冻红了。
季微辞把到了嘴边的“不冷”咽回去,走到摊位前,弯下腰就着桌角的小灯看台面上各式各样的围巾。
每一条都针脚细腻均匀,一看就是花费很长时间精心织就的,只是织法比较老旧,不是在现在的年轻人中时兴的颜色和款式,所以生意不太好。
“喜欢什么颜色?”季微辞偏头问跟过来的沈予栖。
沈予栖眼神在灯光下格外柔和,“都好。”
季微辞仔细看了一会儿,挑了一条灰色和一条米白色的。
看到小桌板上贴着收款码,他拿出手机想扫码付款时,却被旁边的沈予栖按住了手。
他看过去,只见沈予栖找出钱包,拿了现金给老人。
老人接过钱,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将两条围巾包好递给他们,嘴里连连道谢。
两人接过围巾离开,走出去一段距离,沈予栖才低声解释:“我看收款码上的头像不像是老婆婆本人,可能是她儿子的,钱到了她儿子手里,她自己能拿到多少就不一定了。”
季微辞没注意到这一点,闻言才明白,点点头,看着身边人稳重温和的侧脸,突然勾住了他的手。
沈予栖脚步顿住,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惊讶。
他们已经从慢慢走出商圈中最繁华的地带,往江边的方向走去,地段的人流量摆在这里,四周的人依然很多。
季微辞面色如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勾着沈予栖的手轻轻摇了摇,平静地说:“走吧。”
沈予栖弯下眼睛,握紧了那只微凉的手。
江边的风的确有些大,身上倒还好,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吹得有些刺痛。
刚买的围巾果真能派上用场,两人站定在河堤边,一人系上了一条围巾。
手工编织的围巾细腻厚实,既柔软,保暖效果又很好,系上后顿时将寒风抵御在外。
沈予栖看着被围巾裹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眉眼的季微辞,觉得很可爱,忍不住笑了。
而后十指相扣的手传来些微痛感,是指节被对方不满地夹了一下。
江对岸是一排写字楼,玻璃窗将大楼分割成一个个小格子,有大多数都灯火通明,远远看着像一张黑白不协调的二维码。
而江这边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冬日的寒风也没能阻挡大家来夜晚的江边消磨时间的热情,堤坝边来来往往了许多对散步的小情侣,还有穿着单薄,带着耳机夜跑的年轻人,左岸是一个小广场,有老人成群结队地跳广场舞。
季微辞从前很少注意到这些烟火气十足的场景。
很热闹,即便这些热闹似乎各不相通,却又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两人牵着的手藏在宽大的外衣袖子之间,慢慢走过形色各异的人。
季微辞问沈予栖p&p成立分部以及接下诺迈生科案子的事。
“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最近才走上正轨。”沈予栖说。
“以华东生命科学研究院的等级,分部打好这个案子或许就能在国内打出口碑,研究院也是看重p&p总部打知识产权案的经验和对vcv的了解才选择了我们,这是双赢的局面。”
季微辞点点头,这件事能和沈予栖实现利益共赢当然是最好的,他不想沈予栖因为他而退步或者是做吃亏的选择。
两人沿着江边一路走,走累了就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一会儿。
季微辞今晚的话比从前多了许多,他问沈予栖回国后创立行止的事,聊遇到的难缠的客户、办得漂亮的案子。
沈予栖一开始有些惊讶,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轻声笑着,将季微辞的手拢在手心里,慢慢讲了许多从前没提过的事。
直到对岸的一排写字楼里亮灯的格子越来越少,温度也比刚来时更低了,两人才准备回去。
沈予栖刚起身,一只不明生物就以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窜了过来,从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季微辞脚边蹭过,钻进长椅下躲起来,不动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儿有些着急的声音:“奥利奥别乱跑!”
季微辞看了看脚边,那身手敏捷的不明生物原来是一只狗。
黑白相间的,好像是边牧。
女孩手上拿着一根脱落的狗绳,快步跑过来,弯腰去看躲在长椅下,借由季微辞的腿遮挡身体的边牧,语气严厉:“绳子都挣脱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季微辞起身让出空间,不欲参与别人的家庭纷争。
沈予栖看一眼女孩手中拿着的垂落在地上的狗绳,先将季微辞拉到自己身后,又弯腰,很有技巧地握住边牧身上穿着的胸背带,一只手就将狗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