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叹穿着干净的粗布麻衣,感激又恐惧地流下眼泪:“陛下良苦用心,草民感激不尽。”
其馀人纷纷诚惶诚恐道:“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叶无言静静立在一旁时毫无存在感,当他笑着开口後,他们才发觉这位更不是个好惹的。
“既然各位想要答谢陛下的苦心,就拿出些诚意来吧。”
他们可没说要答谢陛下啊!
且他只抛出一个宽泛的话头,并未说想要一座宅院丶或一栋酒楼丶亦或是黄金万两,其间分寸拿捏错一毫一厘都关乎人头掉落,万一说多了引起旁人加价,他们又不舍得。
气氛低凝了片刻,叶无言方才笑眯眯道:“诸位可能不知,陛下在锁楚楼旧址设了一片商区,正愁无人入驻丶游览呢。”
严叹福至心灵:“哎哟,草民家眷自小喜爱逛些小铺子,改天草民博夫人一笑,去商区开上几铺,定会办得红红火火。”
果不其然,其馀人纷纷加价:“草民愿意请府中人乃至万里外的祖父来看!”
“草民愿意一掷百金,令请镖人巡查,定会保障城中百姓的安危,无人敢来闹事!”
叶无言佯装推拒:“这怎麽好意思,可实在是几位大人盛情难却……不然——”
不然?几人的心高高悬吊起。
叶无言:“不然就请几位当商区户长吧,专管商区一事。毕竟要论城中谁对行商之事最有研究,只能是在座诸位。”
跪着的几人激动得发抖,难不成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商区里面的油水能捞……
叶无言接着说:“当然,你们所有人归属大长公主管辖,不可滥用职权。简而言之,你们的生杀大权尽把握在长公主手中。若是被殿下发现你们“继续”利令智昏,休怪陛下也救不了你们。”
他们不敢擡头,顶多把目光往上挪到圣人鞋面,吓得哆哆嗦嗦:“是。”
要退下时,叶无言还贴心补充一句:“杀人性命需偿命,奸奴庶民需受刑罚缴赔偿……其馀错事,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欢喜,有人愁苦。
——
深夜,苏玄煜造访刑狱。
来看望的自然是苏十三。
苏玄煜用先皇那把剑挑起苏十三的下巴,冷冷地说:“不愧是十三皇叔,被朕折磨了一月有馀,都能活下来。”
苏十三气息奄奄,被各种酷刑翻来覆去折磨,宛如死狗烂在枯草上。
“你或许不知,朕往日恨你恨得几欲吐血,”那把剑精准地贴近他跳动的脉搏,“因为你,小叶子三番五次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到几乎摸不到心跳。朕恨不生啖汝肉,饮汝血,抽汝筋,将你挫骨扬灰,化作厉鬼,锁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凭什麽活得安然自在,凭什麽将我苦等十二年的宝贝随意轻贱。彼时你若是取走了他的性命,朕或许都要疯了,折磨你的远不止这一个月。”
“你现在好生生吊着一口气,便是朕念在小叶子重病初愈,不想染一身杀孽玷污了他,否则你哪来的命活着。”
苏玄煜站在阴影里,浑身掩不住的杀意,那双恨到灼灼的明目漠视着他:“朕今日来,只行劓刑。”
他拎起苏十三的头颅,露出他面上两只黑洞洞的血。窟窿,还在脸上流出两行血泪。他的嘴里也是空的,“呜呜”地哀鸣。
冰凉的剑身贴近,猛的剧痛袭来,苏玄煜直接剜。掉了他的鼻子。
苏玄煜从袖中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净手上的血腥,冷漠地观赏苏十三的“忏悔”。
“跟朕讲讲,三皇叔到底藏在哪?”
“哦,对不住。朕差点忘了,七日前刚割了你的舌头。”
苏十三气管里呛入血液,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燃烧,仿佛全身的血管被剖开,剜肉挖骨般痛不欲生。
无论是喘。息丶流汗丶分。泌。津。液丶流泪丶抽搐,一连串的疼痛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时辰痛个千八百遍,只要活着就没法停歇。
他又恨又痛,苏玄煜给他用最好的伤药,最烈的吊命参,无论如何都死不了。日日夜夜感受着上刀山下油锅的痛苦,心脏早已死了千八百遍。
苏十三只能蜷缩在地上,在腐臭的牢狱里肝肠寸断丶生不如死。
牢门又一次被打开,推门声音不像苏玄煜的利练,反而幽长沉闷。
“他”看了苏十三许久,不知在欣赏回味,还是不忍怜悯,温声道:“十三王爷。”
是童清,难不成是来救他的?
不!不!不要救我!
求你了!求你给我一刀!让我死!
让我快死!
童清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或者说他本就是抓住这一刻来的。
大理寺卿有知晓刑狱内动向的权利,他早就藏在暗处等苏玄煜动手。
童清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病态地笑着:“那时,我都不忍贴近无言,你这个畜牲竟动了他。”
“我记得是这根手指,还有这双该死的眼睛,还有你的呼吸。”
“最脏的自然是这颗头颅……”
次日,玉言台暗自上报牢房内惊人之举。
苏玄煜不甚在意,在听到苏十三被活。剥。人。皮丶大卸百块丶骨肉分离後,他分外怀疑地瞥了眼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