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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页）

第四章

第四章②

蒙简爬起来，重新跪端正，半边脸都是木的，也不敢去揉一揉，低声答一句“不是”。

高安又扬起手，还没落下就看到蒙简本能一般地闭上眼睛，立即又强迫自己睁开，摆正了头稍稍擡着点脸，顺从地等着接他的巴掌，唯独睫毛抖个不停。

这一连串的反应看在眼里，高安忽然就没了教训他的心思——跪得比谁都快，态度比谁都乖，但五花八门的错误一个都不落下，什麽错都要犯一犯，多大的规矩都要去碰一碰。

这样的学生，要麽是太服气，要麽是不服气。

手臂放下来搭在桌边，“出去。”

蒙简愣愣的，喃喃地叫了一声老师。

高安从抽屉里拿了擦眼镜的巾布，摘下眼镜仔细擦拭，没了镜片遮挡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凌厉。

“我让你出去！”

蒙简默，往前挪了一点儿，试探地握住视线里的那一片衣角。

“老师……”他鼓起勇气擡起头，却只敢将视线停留在老师高挺的鼻梁，道：“我知道错了。”

高安顺手把眼镜放到桌子上，稍稍用力就挣开了拽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声线更冷了几分，“蒙简，同一句话你敢让我说三遍试试。”

蒙简不敢。

他怕老师一气之下不再管他不再教他，那是他最不能承受的惩罚。老师手里握着引线而不自知，说不准什麽时候一个不经意就把他所有的希望和梦想炸个粉碎。

顺从地站起身，鞠躬，退出去在门口贴墙站着。

下课铃在头顶旋绕着，上午最後一节课也结束了。

蒙简已经在楼道里接受了很多人的注目礼，一开始还总想编个理由此地无银地跟人家解释一两句，後来发觉效果甚微——人家根本不认识他是谁！到後来索性就那麽低头站着，别人打量别人的，他反省他的。

身旁的门一响，蒙简连忙偏了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老师仍旧凌厉的眼神。

蒙简的嘴唇翕动半晌，弱弱地说了两个字：“老师——”

高安锁了门，披上外套往外走，身後自动跟上一个尾巴。

“跟着我做什麽。”

“老师……”蒙简瘪了瘪嘴，又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您有没有时间听我解释？或者，您先打我一顿再听也行。”

“没空。”高安速度不慢地下楼，“没空听，没空打。”

蒙简哼哼唧唧，又道：“可是我必须要给您解释，我长话短说，您稍微听一听。今天早上匡劲强行拖着我跟他一起去替明老师搬东西，那简直就是搬家……所以我迟到了。您问我的时候我觉得委屈，我认为就是他害我被罚还让您心情不好，说话就难听了些。我不是故意的。”

高安哼笑，“不是故意的？这话你自己信麽？”

蒙简蔫了。

“我知错了……”

正好走到楼门口，高安蓦地停下脚步，回身看他，“你没事干了？文献读完了还是文章做好了？”

又是连续的两个问句，蒙简低头不安地搓着衣角，“您别冷着我……”

不知名的鸟扑棱棱飞过天际，盖住了少年嗫喏的声音。

高安：“嗓子是租来的，舍不得用？”

蒙简狠狠地咬住下唇，给自己鼓了好半天劲儿，终于在高安的耐心告急的时候开了口：“我错了老师……您什麽时候处置我呀？”

高安看着他快垂到胸口的脑袋就心烦，没什麽好气地道：“谁爱看你这个小媳妇样儿找谁去，别在我眼前晃悠。”

脑袋嗡的一声，蒙简不敢置信地擡起头看向老师，眼泪瞬间充盈。

【蒙：老师握着引线而不自知，不知道什麽时候一个不经意……

砰！！！！！

蒙：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