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裴云巧迟疑地擡起了泪湿的脸。
沈祖琮眸底笼上一层温柔,“慢慢说,我能听见。”
少年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却没有焦距,眼泪依旧在失控。
“项链是小可放进我包里的,我没有偷,也不想给小可下跪,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沈祖琮擡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水,“不过你得告诉我,小可是谁?”
“小可是个很聪明的弟弟,我和他约好了,只要我让他数学考到100分,他就和我一起去游乐园玩,可是我失约了,我没能让他考上100分,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走不了……我走不了……”
越说到最後,少年的呼吸愈发急促,声音哽咽了几次,眼泪掉得更凶了。
眼看少年快要喘不上气来,沈祖琮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赶紧拍少年的後背。
“裴云巧,慢慢呼吸。”
然而少年的呼吸依然不稳,嘴里发出不知所云的呐喊。
“走不了……门打不开……太黑了……太黑了……”
沈祖琮微微拧眉,没太听懂。
“你说什麽?”
“打不开……门我打不开!”
少年突然紧紧抓住男人的衣服,眼睛无助地注视着男人的脸庞。
“我花了好多力气,打不开……太黑了……我害怕……太黑了……你可以帮我把门打开吗?”
沈祖琮霍地擡头,厉声道:“把门窗全部打开,快!”
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赶紧把门窗打开。
下一瞬,一缕阳光斜照进来。
裴云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沈祖琮垂眸看向瘫软在怀里的少年,心口位置疼得厉害。
难怪那天突袭宿舍时,灯全部都是亮的。
原来少年第一天进厂时说的那句“我怕黑”,不是开玩笑。
“裴云巧,好点了吗?”
少年没有回应。
沈祖琮心头一紧,急忙将人推开,才发现这小家夥不知什麽时候失去了知觉。
他霍地把少年打横抱起,旋即对衆人道:“我先带他去医务室看看,会议等我回来再继续,这件事还有回旋的馀地。”
说罢,他大步流星离开了会议室。
苏清音双手捧住脸,内心发出了尖叫声。
沈老师,加把劲冲鸭!!!
到了医务室,沈祖琮轻轻地把少年放到床上。
梁肯快步走过来,瞅了眼床上的少年。
“啧,怎麽又是他,这回又咋了?”
沈祖琮道:“看起来像PTSD发作。”
梁肯微微一怔:“不是吧,弟弟看起来这麽单纯,居然受过心理创伤?”
这个推测沈祖琮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是对的,但刚刚裴云巧的症状他太过熟悉。
年少时,他有一段时间经常这样。
後来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他花了很多年时间才走出来,但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
唯一可以确定是,裴云巧刚刚对他发出了很强烈的求救信号。
他能感受到这种信号。
梁肯默默给少年做了简单的检查,接着道:“没发现什麽问题,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请个心理医生过来给他看看吧,心病我治不了。”
沈祖琮垂眸看向沉睡的少年,许久没有回话。
他想起了刚才少年死死抓住他的手,无助向他呐喊的表情。
太熟悉了。
这个少年一定也和他一样,曾经经历过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