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的,魔气。头顶三月悬空,赤月洋洋洒洒抛下游动的淡红月光。其去身形,只留淡淡轮廓,几赤月主杀、白月主灵重,满目红影,很难判断是血雾模糊视线,还是赤月干扰视野。山崖断面朝内,是纵横交错的剑痕。剑痕正中竖着柄足有十丈高的玄色巨剑,剑身半截没入岩石。传闻中,玄沧剑派,留下灵剑,以示魔修之迹到此为止,不可出血雾,世世代代,玄沧剑派的修士聚集于此,恪守的便是这样一条铁律。巨剑周围,是玄沧剑派设立在断剑崖的修士集中点。集中点主要由几间外观朴素的石屋组成,门楣上挂了“洗魔处”的石牌。由血雾延伸而出的屡屡魔气在尚未触及此地的位置便悄然化开,如齑粉散进了周遭的空气中。身着境西不同门派法衣的金丹修士们在此不断进出交谈。有的叮叮当当一身法器符箓,有的两袖清风唯有一剑在身,有的衣冠楚楚一丝褶皱都无,有的满身血迹头发乱七八糟……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身上或浓或淡地,都萦绕着层不可见的魔气。朝洗魔处走去的身上便缠得多,从洗魔处离开的身上便缠得少。【难怪宗门大殿规定,在血雾中不可停留超三日,在断剑崖不可停留超一年。】岑再思似有所悟,喃喃道。如此状况,在这留得久了,确实难免有魔气缠身、留下后患之忧。但断剑崖的气氛并不压抑,或者说,这里的气氛恰恰是压抑的反义词。连周遭猛烈的罡风和血色的雾气到了这儿,都不由变得更喧嚣几分。“坏了,我有只测、测测测绘笔掉里、里面了!”这是垣洲无涯阁的修士,套了件蓝灰色宽松外袍,脑后发髻插了一排大大小小的测绘笔,伸手一摸,发现少了一支,张口就是极具门派特色的结结巴巴。“这都能掉啊,你们那些笔难道没有不能自己飞回来吗?哎呀,掉就掉了,都不能自己飞回来的笔不要也罢……哎,你说玄沧剑派的灵石都用到哪里去了?她们真的没有人准备装修一下这里吗?”黑底金纹,剑鞘镶玉,这是润洲金光门的修士,吊儿郎当地用食指指节抚着下巴。“装什么装,能住就行了,就你们金光门事多。”雪芽白青囊袍,这是润洲续春门的修士。“计数计数!我和林师姐她们今天共击杀了五十四只金丹期魔物,沈墨规呢?赶紧加上去……哎呀别管你那只测绘笔了,赵明光有钱回头让赵明光再送你几支,快点过来计数!”铁灰法衣,衣摆血红,这是暮洲樊家的修士。“急什么急,就算加上你们今天那五十四只,也还是没有我们梧洲的数量多咯。”这是梧洲合欢宗的修士,腰间坠着银铃,剑柄系着红绳,走动时晃晃荡荡、丁浪当啷。“你们梧洲的击杀数量我昨天就想问了,你们分明是和玄沧剑派那几个人一起合力杀的魔物,怎么全算在梧洲头上了?”烟紫短打,半透纱衣,这是暮洲云烟谷的修士。“这你别管,反正她们同意了的。”梧洲驭兽宗的修士跟着帮腔,腰间挂了一排灵兽袋和储物袋。“喂,你们师兄到底为什么同意啊?还有没有公平竞技的精神了?我记得你们宗门那个什么真人到现在还被扣在合欢宗没回来吧?这就欢欢喜喜一起玩了?”樊家师姐已经气得用脚去踢走在前面的玄沧剑派玄衣剑修了。被踢的玄衣剑修装死逃避话题,只一味地问身侧的青衣女修:“岑照师妹,我观你剑法好像与前些日子又有进益,可是有了什么新的领悟?”被问的显然是个岑家的修士,她暂时无暇顾及对剑法的讨论,先扭头对后方那只暗金灿灿的金光门修士喊道:“赵明光!不要把温灵石丢起来玩!”这位来自金光门的赵姓师兄吊儿郎当地又抛了两下,手贱的同时余光轻瞥,注意到站在洗魔处旁边的岑再思,不由轻轻“咦”了一声,怪道:“怎么有个初期的师妹在这里?穿这么绿,是你们岑家的吗?”岑再思:“……”什么叫穿这么绿?真的没人想揍这位师兄一顿吗?下一刻,青衣女修如岑再思心中所愿地闪现到了这位金光门修士的身前半步,抬手按住他肩膀,语气由方才的温柔和煦变得阴恻恻:“赵明光,再让我看到你把温灵石丢起来玩,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金光门赵师兄终于管住了手,但犯贱的贼心不死,又朝那个玄衣剑修开火:“姜寒,你们宗门大殿已经丧心病狂成这样了吗?怎么又放过来个金丹初期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