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迩偷偷向身侧瞄了一眼,虽然明知两人绝无可能,但她还是迫切地想知道丁雨盈对陆浩然的看法。
她竖起耳朵,听见丁雨盈感叹了一声,不由得警铃大作,然而听清她後面的话後,又顿时吞下了安心丸:“好长情哦。”
丁雨盈缓缓起身,手腕却蓦地被扣了下来:“这儿容易迷路,我送你去。”
周迩牵着丁雨盈,耐着带她离开的想法,咽了口唾沫,问:“在利益不受损的前提下,你会不会讨厌有人借你的名义来处理私事?”
“这个人是你吗?”
周迩踌躇了几秒:“是的话,会讨厌吗?”
“不会是谎称跟我出去玩,然後向房老师请假吧?”说完,丁雨盈被自己的猜想逗得笑出了声,“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可以哟。”
周迩完全没有附和陪笑的意思,注意到离前台仅剩下几步路,她收起了步伐,咳嗽出声。
“怎麽了?”
周迩垂眸,通过地板的反光,确定陆浩然正在疾步向她们走来。她勾起嘴角:果然上鈎了。
“别动,”周迩猛然将丁雨盈贴至墙壁,上半身微微前屈,左手护着她的後脑勺,逐渐贴近:“你口红没匀好。”
丁雨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不敢动弹,傻傻地站在原地,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她看不见周迩,只能依赖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来感知她们间的距离:好像快要亲上了。
“可丶可以了吗?”她莫名有些紧张,却没有推开周迩,而是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唇间游移。
“好了。”周迩放开了她,再侧过头,拐角已经没有了陆浩然的身影。
她注视着丁雨盈大喘气的模样,心里纵然愧疚,但更多的是得意:请原谅她这次偷来的资格。
聚会散场已接近十点,周迩打了辆车,以防丁雨盈回去得太晚会引起家人担心:有人挂念就这点不好,不自由。
小区夜深人静,立夏将至,蛰伏地底的蝉纷纷破土而出,栖在树干上,无止息地鸣叫着。
“真羡慕她们,周末还能去看演唱会,”丁雨盈说,“我们在桐阳,根本就接触不到明星嘛。”
“看不出来你还追星?”
“也不算是。不过大城市机会多,哪怕不追星,也能玩各种好玩的丶吃各种好吃的,真快活呀。”
“这些你不也马上能体验到吗?这学期结束後,你就能升入盲校了吧,那是在哪个城市?”
丁雨盈嘴边挂着一抹浅笑,反问道:“周迩,你有想过以後在哪里读书丶就业吗?”
“暂时还没有,”周迩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怎麽突然问起这个了?”
“其实我从没有去外地读书的打算,无论是从特校毕业前还是毕业後,我都只会留在桐阳。”
周迩停下了步伐,皱眉蹙额。
丁雨盈还在自顾自地往前走,声音由近及远,在空气中有些飘渺:“我父母对我,属于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保护程度,如果我要去念盲校,他们之中总得有一方来照料我,另一方才能安下心,何况计划的那所盲校还是非寄宿制。
“但是这样对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公平,而且还会给我们家造成很大的经济压力,”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依旧在强撑着说下去,“我没办法做到那麽自私。”
“可是你每天单独补习就是为念盲校做准备,不是吗?”
丁雨盈迟缓地摇着头:“我只是想等掌握那些知识後,能多一份给视障儿童授课的兼职工作。”
“你怎麽能这麽局限自己?”周迩怒其不争。
然而丁雨盈已经失去了和她辩解的力气:“听到你说总有人能看见我的光辉时,我真的很开心丶很自豪。但那份光辉终究是历史,它不会存在于我的现在,更不会存在于我的未来。
“周迩,”她叹了口气,“我得有自知之明。”
周迩焦灼地迈上前,还想争辩,身後突然传来“哐”的声响,回头一看,是丁雨盈的母亲。
她的脚边,饭盒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