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坐在路边,擡头,看见三两人会用复杂的目光看向我。
我看不清他们到底是如何看我的,里面的情绪一概不懂,但我能感知到,或许他们正在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盯着我。
突然间,我就想到了那日分手的惨状——
说完那句伤人的话後,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廖国歆却一把抓住我。
“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他紧张到声音有些尖锐,“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去改。”
我勉强来回挣脱两下,他抓握的地方却越来越紧,最後我不得不强硬甩开。我没有面对他,他就绕到我身前。见我低头不看他,他蹲下身,仰视着我,逼得我又擡头平视远望。
他没再站起来,我的裤腿被他攥在手里。
“须见山,”他说,“你哭了啊。”
我眨眨眼,泪水得到宣泄口,珍珠断线似的滴滴答答滑落。我仰头,试图收回,两只手也去整理头发,结果越弄越糟——头发变成了毛燥的鸡窝,泪水也沾满脸面,仿佛天都看不下去,在我脸上降临一场大雨,以此来冲刷我的屈辱,或将我的狼狈尽显,来嘲笑我。
我狠狠地把腿抽开,低着头注视他:“我是在为你哭,哭你瞎了眼喜欢我这个傻逼,哭你没长脑子不懂得是非利害!好了,滚吧。”
不管他的呆滞,我头也不转地快速跑开。
“多麽狼狈滑稽啊。”我自嘲地笑笑,然後就要继续沿着这条路走走。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後喊住了我:“山老师。”
这个点,在八大关碰见单志霖还算是一件稀奇事,至少我从不会觉得他能在这个点起。
他小跑到我身边,未曾停下,双手来回摆动,脚尖交换着地踏步。清晨的温度还有那麽一点儿湿冷,他没有穿昨日的小袄,就是第一次见面时的穿搭,额头上已经渗出些许汗。
“怎麽起得这麽早,换地睡不着?”
“不是,”他喘着气,“我这个人有晨跑的习惯,昨天是因为太累了才耽误了。”
自上大学开始,单志霖就喜欢早起围着校园四处慢跑,年年体测都属于优秀范围。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他毕业都不曾间断,哪怕是考研复习期间,他也会坚持户外运动,保证让自己在动脑的时候也得让身体运动起来才好。
他说,总不能让学习把身体搞垮。只要他还是健康的,那麽就一定会有机会挣钱,但要是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那就悬了。何况他还说之前他家里人有让他去考编考公的打算,如果他身子骨不好,到时候也得被体检刷下去。
如此一想,他说的话全是道理,我不禁为自己如今的模样感到难以言喻的悲哀。
我的爷爷从小就给我灌输公务员的思想,让我长大後势必要去参与国考,只因他那些有能力的老朋友的孩子不是在编人员就是省厅工作人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甘落後,自己没能力就把希望寄托在小辈人身上,到死也没能看见家里出个官,反倒养出我这个是精神病的同性恋。
我有些庆幸他死得早,要不然他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健步如飞来到我面前甩我几巴掌。
想到这儿,我竟还能暗自一笑,转眼看见单志霖还在原地颠着:“你难道不累吗?”
“累什麽,接着跑啊。”他拿出手机给我来回划着今日任务路线,“走啊,一起跑。”
我笑着摇头拒绝:“太懒,我跑不动。”
“没事儿,”他没废话一句就牵住我摆在面前对他婉拒的手,“我拉着你不就行了。”
单志霖的手很大,大概是常年奋笔疾书的原因导致略显粗糙,但无论如何都要比我的有力丶有温度。我被他拉得趔趄一下,他马上提了提胳膊,手上传来的力度紧锁我的左手。
“老师,每天出来跑一跑,当精神处于活跃阶段後,你的灵感或许来得更快更多。”
再拒绝显得我像根木头,索性我就迈开双脚,跟着他规划的路线慢跑起来。
常年不运动的身体让我没跑多远就开始喘不上气,加上早晨没吃饭,没一会儿就有些吃力,速度也渐渐慢下去,与单志霖的距离便差开一段。
察觉我落後的单志霖倒退回来,打算陪着我走完剩下的路程:“吃饭了吗?”
我本想点头,但突然又觉得有些饿,于是撒了个谎:“没有。一会儿要一起吃饭吗?”
单志霖爽快回答:“好啊,地点你定。”
这可真是难住我了。我很少游荡在外,游荡的地点也十分固定,连一个景点都无法推荐的人,我又怎麽能说出像样的美食。我只知道须望海曾跟我说过,在北站附近有一家早市还算兴旺,那里的早餐应有尽有,顾客甚多。
不过距离较远,就算坐地铁过去,早市估计已散得一干二净,早午可就连成一顿饭了。
我不想随意敷衍单志霖,最後绞尽脑汁想起曾跟姐姐去过的一家锅贴店,那里的大虾锅贴我吃得还习惯,就是离着稍远,坐地铁还得一个小时。
但单志霖并不在意,他愿意跟着我多转一转,于是我们就把吃饭地点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