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凭我是海洋的王,凭你戴着我的鳞片,凭你手腕上有我留下的印记。”
沈未晞嘶吼:“我那时才六岁!什麽都不记得!”
他目光扫过沈未晞手腕上的颜料渍和胸前的项链,“这些都不是巧合,小画家。这是命运的纽带。”
沈未晞猛地抓住胸前的黑鳞项链,想要一把扯下,却发现那链子异常坚固,根本扯不断。
“没用的。”白渊摇头,“它认主。从我给你戴上的那一刻起,它就只属于你,你也只属于我。”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沈未晞跌坐在地,精美冰冷的锁链随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渺小。眼前这个男人——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掌控着他无法理解的能力。
白渊在房间里缓缓踱步,手指抚过沈未晞的画架,翻阅他的素描本,仿佛在巡视自己的所有物。
“你会习惯的。”他语气平静,“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食物会有人送来,你可以继续画画——只要你乖乖听话。”
沈未晞猛地擡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我的手机。。。。。。至少让我告诉别人我没事。。。。。。”
白渊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你以为这是度假吗?没有人会来找你,未晞。你的律师每年只会收到你签好字的文件,你的编辑只会收到你寄去的画作。这座岛本就与世隔绝,现在更是如此。”
他走向门口,墙壁仿佛感应到他的靠近,流光闪烁间,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悄然出现。
“好好反思吧。”白渊在门外回头,深海蓝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光芒,“想一想‘归属’的真正含义。当你接受命运,我们会重新讨论你的活动范围。”
沈未晞孤零零地坐在房间中央,脚踝上的镣铐冰冷而沉重。他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他的床,他的画具,他的衣服,但现在却成了装饰囚笼的部件。
夜幕彻底降临,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浴室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沈未晞挣扎着站起来,镣铐随着他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首先尝试了浴室的门——幸好没有被锁住。但很快发现,浴室唯一的通风口小得连孩子都钻不过去。
接下来几个小时里,沈未晞像困兽般在有限的范围内尝试一切可能的方法。他用画架的金属边角撞击窗户上的藤蔓,直到双手震痛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他试图用画笔的尖端撬开脚镣的锁孔,却发现根本没有锁孔可言;他甚至尝试大喊大叫,尽管知道这座岛上除了白渊不会有别人听见。
精疲力竭後,他瘫倒在床脚边,泪水终于失控地涌出。他不是爱哭的人,父母离世後他就学会了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但此刻,无助和恐惧压倒了他。
窗外,海浪声依旧阵阵传来。那曾经抚慰他孤独的声音,此刻却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囚禁。他擡手抚摸胸前的黑鳞项链,那片黑鳞依旧微微发烫,仿佛在与什麽遥相呼应。
突然,一阵低沉而古老的旋律隐约传来。那歌声没有歌词,只有迂回曲折的音调,像是鲸鱼的吟唱又像是海潮的私语。它穿透墙壁,在房间里回荡,抚过沈未晞的每一寸肌肤,既美丽又令人毛骨悚然。
是白渊在唱歌。那首海洋之歌。
沈未晞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阻挡那无所不在的歌声。但它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唤醒深处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一双在深海中发光的蓝眼睛,一片递到他小手中的黑色鳞片,还有一抹被特殊颜料染上的蓝色印记。。。
“不。。。。。。”他喃喃自语,抗拒着那些模糊的画面。
歌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晚的海风中。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沈未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缓缓松开捂住耳朵的手,目光落在不远处地板上的那本素描本。白渊的肖像画从散开的纸页间露出一角,那双被精心描绘的深海蓝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沈未晞猛地扑过去,抓起素描本,发疯似的想要撕碎那幅画。但就在手指即将用力的刹那,他停住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画纸上,晕开了画中人的轮廓。最终,他只是轻轻合上素描本,将它放回原处。
他蜷缩在床边,精美冰冷的镣铐紧紧箍着他的脚踝。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黑暗中投下一条条银灰色的光带,如同监狱栏杆的影子。
远处,海洋在月光下轻声低语,那永恒不变的声音曾经给他带来灵感与慰藉,如今却成了无尽囚笼的背景音。沈未晞闭上眼睛,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麽是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