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淮点头,“你的父亲沈教授,母亲林教授,和我父母是多年的至交。我们两家关系很好。”他温声道,“你六岁前,你爸爸妈妈总带着你来我家玩。你那时候很小,总是跟在我後面,跌跌撞撞地叫我‘淮哥哥’。。。。。。”
他说到这,声音有点哽咽,看着眼前受尽折磨的沈未晞,心疼得更厉害了。
沈未晞看着他,努力地想要回忆,却什麽也想不起来。他疲惫地闭上眼,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六年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确定自己终于逃离了白渊,他渐渐放松下来。疲惫如翻山倒海般袭来,他话还没说完,头一歪,意识彻底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江淮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确认他只是力竭晕厥,才松了口气。他小心地调整姿势,让沈未晞能靠得更舒服些,目光落在那副刺眼的脚镣上,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几乎在同一时间,画心湾别墅。
白渊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裹挟着一身冰冷的暴雨和骇人的低气压,大步冲进别墅大门。他银色的发丝凌乱,几缕贴在额前,深海蓝的眼眸中翻涌着波涛汹涌。
“人呢?!”他声音如冰砖,砸向垂首立在大厅中央的洛晨。
洛晨单膝跪地,头垂得更低,声音紧绷:“陛下,属下失职!我们发现已经晚了。。。。。。沈先生他。。。。。。他被一架疑似由江淮的直升机强行带离了岛屿。。。。。。”
“废物!!”
白渊猛地擡脚狠狠踹在洛晨的肩窝!力道之大,让训练有素的亲卫队队长也闷哼一声,向後踉跄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白渊大步冲上二楼,猛地推开主卧的门!
房间里一片狼藉,清晰地记录着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逃亡。
凌乱的床铺,被拧成绳的床单,孤零零拖拽到房间中央的实木画架,断裂的画架腿被随意扔在地上。。。。。。以及,那副依旧锁在床脚,另一端却已断裂的精美脚镣。
白渊目光死死盯着那断裂的锁链,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
他缓缓走过去,弯腰拾起那根沉重结实的实木画架腿。上面还残留着挣扎时留下的汗渍。他指尖抚过断裂锁链的切口,那麽粗糙,那麽决绝,需要多大的力气和决心?
他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动到地面——从床边到浴室门口,断断续续地滴落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像是一条绝望的指引。
他一步步走到浴室,看到了那扇被拆下丢在一旁的通风口百叶窗。那个洞口那麽小,那麽黑,边缘甚至还能看到一点刮擦留下的血迹和细小的布料纤维。
白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禁在思考——
他的小画家这麽瘦弱的身体,是怎麽拖着沉重的断链,一步步踉跄行走?他是怎麽忍着脚踝血肉模糊的剧痛,拼命钻进那狭窄冰冷的管道?他被刮擦时,有多疼?
外面雨这麽大,这麽冷。。。。。。前不久他刚发过烧,身体还很虚弱。。。。。。这次会不会又?
心疼的感觉像最锋利的珊瑚,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傲慢,直抵心脏最深处。
他原以为自己会暴怒,会想要毁掉带走他的人。
但此刻,看着这满屋狼藉和这些无声诉说着痛苦决绝的痕迹。心疼和无力感,如同深海暗流般淹没了他。
他缓缓走到床边,看着窗外依旧肆虐的暴风雨,仿佛能看到那架带走他的直升机消失的方向。
“小画家。。。。。。”
“为什麽。。。。。。你就这麽想离开我?”
“为什麽。。。。。。就是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他似乎在问那个已经远去的人,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冰冷的玻璃映照出他从未有过的脆弱和伤痛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