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里的规矩,是三公主府内头一重要的严规。
“眼盲後看什麽都明白了,今日就看到了令我意想不到的画面。”
洛浔抿着唇角,语气里有些倦意:“我原以为在这个皇室之中,也就慕曚那几个和我们作对的令人生厌,没想到还有耐着性子从头装到尾的,现在想想,心里更觉生出一阵恶寒来。”
洛浔自从传出眼睛被毒瞎後,就呆在府中没有接触过别人,她现在突然说出这句话,还直言说着是皇室之中的人。
慕颜想到今日,她见的除了慕昭以外就是慕晰了。
慕颜也侧过身来贴近她:“你说的,是慕晰吗?”
两人之间距离近到可以小声说话,只有彼此听得清。
洛浔思索片刻淡淡点头,慕颜想到自见到慕晰回都以来的种种事情,也感到很是诧异。
她沉思了一会儿後,惊讶道:“还真是看不出来,他会有这样的心思。”
“他是皇子啊,自幼被慕邺遗弃在东屿,长成的心性往好了走,是他那种温润儒雅的君子,这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人前的做派,可往坏了走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也会成为像那几个似的。”
洛浔幽幽叹气:“也只是我今日所见他有这样的神情面貌,或许也是我蒙着纱布看不大清楚仔细,过度揣测了他,不过我後面说的那些话,若李闻依和蒋元思真的出了事,也就能应验我的猜想,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到了深夜,洛月都没有回来,外头也没有什麽动静。
难不成,是还没有合适的时间出手吗?
直到慕曚要饮下毒酒赴死的这天,李闻依与蒋元思都没有出事,洛月回来禀报的时候,说是没有可疑的迹象,连杀手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洛浔低头瞧着书案上写的杀字,今日是慕曚赴死的日子,一切正常到让洛浔恍惚,都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或许慕晰不是她想的那样。
司证监的大牢内,慕曚的声音在牢中回荡,声声喊着自己冤枉。
当他看到慕晰的时候,立马冲到牢房门前:“六弟,六弟,快去找苏先生,让他出谋划策救我!”
慕晰眉头一皱,疑惑道:“苏先生?什麽苏先生?”
“苏先生,他名唤苏羽,是我的谋士。”慕曚靠在木栏前,伸出手想要抓住慕晰:“他一定有法子救我,六弟你我可是亲如同胞啊,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慕晰却往後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五哥,纵然我们是同胞手足,你犯了大罪我也帮不了你,国法不容情,你说的那个苏先生,就算我找到也会当做同犯处置,今日来是送你一程,也当尽最後的兄弟情谊。”
慕曚的手晃在半空中垂下,心中满是不甘重重锤在木栏之上:“当初你想法子让我解除幽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如今你是要将我撇干净好铺你的路是吗?我就知道你怎会好心助我,又怎会与我为伍?”
“五哥,是皇祖母病危之时,我见她重亲情弥留之际还在想着你和四皇姐,所以才会提了一句看能不能放你二人出来,也是当尽手足之情的,如今你这样说,当真是寒了我的心。”
慕晰叹气摇头,语气里满是失落:“我从未想过要你出来去做什麽,也从未想到你的胆子那麽大,竟然去勾结什麽谋士陷害三姐夫,看来幽禁之时你还是未想通,心存怨念才会这样害她。”
慕曚咬牙恶狠狠的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模样,片刻後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兀自大笑起来:“原来你也没什麽分别,这个世上若还有人能与她争斗不休,倒也不错,让我死的瞑目些。”
“你没有告诉他们,你身後有人替你出谋划策?”
慕曚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我怎麽会帮她除掉,要害她的人呢?”
慕晰猛然拽紧手中的折扇,直到折扇快要被他折断才松了力。
“见过六皇子。”李闻依与蒋元思同声作揖,将慕晰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慕晰转过来淡淡点头回应:“李副司,蒋尚书,我奉父皇之命前来,送他最後一程。”
他身後的小内侍将毒酒呈上,李闻依与蒋元思各自看了一眼後,便又同声道:“有劳六皇子。”
银杯中盛满的毒酒被小内侍稳稳的端在慕曚面前,他的情绪都已宣泄完变得安静下来,眸中无神的盯着倒映自己狼狈模样的水面。
“五哥,大错已铸,作为弟弟,望你来生不再多行错事,能自在快活些。”
“自在快活?”
慕曚哼了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声肆意狂妄充斥在牢狱之中。
“此生多苦多蹉跎,来生不降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