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言歉
住进这牢里,吾王除了稍微添置少许物件,没有带任何内侍。白日我继续趴着养伤,他就坐在旁边看奏呈。
时不时地,还说给我听。
“阿珉,周国已同意割让太行郡,过两天,周国使臣就要乖乖跟我们签和约了。寡人的靖平君领兵数年,带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学生。”
过了半个多月,伤处早已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钻肉的痒。我不想理会他,便转了个身,继续兀自忍耐。
元无瑾这些天也早已习惯我的冷脸,发了两声笑,便继续看他的奏呈。之後读到朝上大臣写的有趣内容,他依然锲而不舍的讲给我。
晚间,他让人搬来几桶热水。人都退走後,说:“阿珉,你身上有伤,许多时日不曾洗过了。你坐起些,寡人替你擦擦身子。”
我道:“臣是罪人,随意就行。王上自己才不应该住在牢狱里,如此不方便。”
“阿珉是我大殷肱骨之臣,”元无瑾在我说时,已去拧了帕子,“阿珉有伤,正应寡人亲自贴身照顾。不闹,听话。”
我坐直身,褪了身上唯一一层单衣。吾王也跪坐在我面前地面石砖上,一手把着我肩膀,另一手从颈下起,为我擦拭。
这热水隐有姜和艾草药味,擦过之处微微泛烫,似能驱离寒意。
他揩得仔细,重洗帕子抹过三遍,才将我上身前前後後擦了个够。揩到背後时,抚摸着那些硬痂,他颇满意:“看来是快好了,都能稍稍沾点水。”又在一处伤疤亲啄了一下,上身才算完。
至于让我站起丶方便他擦拭下半身,我就闭着眼了。
言而总之,差不多清爽後,我便重新围上衣裳,低头坐回原处:“多谢王上。但王上自己,还是请去汤泉宫,另找寺人伺候吧。”
元无瑾却开始当场解他的衣,一件又一件,坠到脚边。
“寡人说过,阿珉在哪里住得,寡人就住得,阿珉能在这洗,寡人也是可以的。”他脱去鞋袜,赤了双足,“阿珉想看就看,不乐意看,闭眼就好了。”
吾王显然是有意为之,他可能觉得此时此刻,很有情趣。可能觉得牢狱之中将我撩拨起来,对我半强半迫,也是种新奇体验。
只是我实没有这种心思。
最後,元无瑾又不穿衣服,哧溜钻到我怀里睡。我好歹穿了中裤,便将他腿脚垫一垫,如此他不会被稻草划伤。
他与我拥着,手指抚过我背後:“阿珉,你现在看我一眼都懒得看,这样了也不肯动我。有这麽怨恨寡人吗?”
我道:“可能是因为,臣不想变成半残,宁可死。但王上不让。”
元无瑾顿了一会,更加将我缠紧:“那确实不行,寡人不可能让阿珉死。阿珉总不听话,寡人也是出于无奈,才只能用些特别的手段留住。”
我说:“王上,臣若用了酒,气力衰微,可能就再难如昔日那般,能让王上尽兴了。”
元无瑾摇了摇头,眸光在昏暗灯火下眨得极亮:“没关系,寡人早想到了,不介意。寡人自己可以精进技艺,让阿珉躺着不动也很舒服,这点寡人是会补偿阿珉的。”
“毒素长期积体,想必有损寿数。臣之後能陪伴王上的日子,怕不会很多。”
“没关系,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怎麽样,都不会让寡人的靖平君如愿得太早。”说罢,他又仰头亲我一亲,才重新将头搁进我颈窝,“阿珉既怎麽弄都无意,那睡吧,多休息,少说话。反正你也……不会说寡人爱听的话。”
我本还想问,王上爱听什麽呢?是想听臣感激您打算第二次恩赐臣一杯毒酒,让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麽?
最终我只说:“臣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王上这些天在臣这如此耗费,是图个甚。”
元无瑾抿抿嘴:“想不明白就不想。睡觉。”说完便闭上眼,一副不打算搭理我的模样。
我擡起一只手,轻轻捂住他後脑。把他抱紧一些,才能免得他睡着翻身,又刮了腿。
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或者说一个这些天才萌生的猜测。这对我很重要,可我不知问了是否能有答案。
我所谓悖逆丶所谓求死,将他惹得用尽各种方式跟我较劲。他用最恶毒的手段欺辱和伤害我,又发了疯似的亲吻和索求我。
元无瑾,我的王,他是不是……这几年下来,已经……
若真问他,八成是不会回答的。
又过七日,我背後结的痂已掉下几片,元无瑾让太医将我上上下下仔细查过一通,定下我至多再过七日便能完全恢复的结论。
于是当晚,他缩在我怀里恭喜我:“阿珉,七天以後,你只需喝一杯酒,就能出去了。寡人的王殿已让按为你将来情形布置过,也专门新选八个贴心内侍伺候,保管你今後留在寡人身侧,能尽量过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