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燎意会像从前一样,用温柔裹着刀刃,一点点剖开自己的灵魂,让自己跪在他的面前。
而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
热牛奶的甜香忽然变得刺鼻,像一记耳光提醒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昆西凝视着年轻人骤然苍白的脸色,轻按住他发抖的手腕:“先别急着拒绝,你听我说,他找了我三个月。从宁市到维也纳,再到艾斯里昂…每次见面,他都带着同样的乐谱草稿,上面全是你的笔迹。”
喻舟舟呼吸滞住。
“之後,他花重金向我拜师了。”
昆西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要学钢琴。”
“什,什麽?!”
喻舟舟费解地擡眸。
傅燎意?学钢琴?
傅燎意并不是一个喜欢音乐,喜欢钢琴的人,事实上,傅燎意为人阴郁冷傲,他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一些冷冰冰的数据和实验。
为数不多的温柔,倒是施舍给过自己,但代价却是要自己做他的宠物。
喻舟舟怎麽也想不出来傅燎意弹琴时的模样。
昆西看出了喻舟舟的震惊,“你知道的,我从不教没有天赋的学生。”
“但是…”
昆西近乎幽默地耸了耸肩,“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紧绷的气氛被这句玩笑稍稍冲淡,喻舟舟的唇角无意识地松了松。
可下一秒,昆西的神色却郑重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
他直视喻舟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他学琴,是为了你。”
昆西缓缓靠回椅背。
“可以说,他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学生了,更何况,他的右臂根本就擡不起来,也没有任何童子功,连琴键的力度都控制不好,每次上课,都像是一场折磨。”
“他弹琴的时候特别狼狈,我会打他,用尺子抽他的手背,骂他简直是在糟蹋音乐。可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抿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弹错,再一遍又一遍地重来。。。直到琴键上全被他的指痕磨出了鲜血。”
“好在,他只学一首曲子。”昆西对喻舟舟道。
“就是你写的那首Renaitre。经过长达半年的练习,他终于能勉强弹出个样子了,尽管依然生涩,但至少。。。。至少能听出是个活人在弹琴了。”
“半年?”
喻舟舟的声音发飘,“您是说,他已经跟您学了半年的琴?”
“不止。”
昆西摇头,“他花了半年时间求我收下他,又学了半年的琴。他每周五晚从宁市飞来,周日晚再飞回去。十个小时的航程,落地就直接来我的琴房。。。”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这样不倒时差就投入练琴的人,他每次来的时候,眼睛都熬得通红,下巴上全是胡渣,像极了吸血鬼。”
咖啡厅的暖光忽然变得刺眼。
喻舟舟死死攥住杯子,热牛奶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涟漪。
“我劝过他。”
昆西说,“以他的财力,大可以在他的国内找个顶尖的老师教他,可他却说,能真正弹好这首曲子的人,全世界只有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起初我很不解他为什麽要学这首曲子,後来我才知道,他患了一种病。”
“叫做阿斯伯格综合征。”[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