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拱手行礼。
“漕运的案子,你动得太急。”赵厉罡声音低沉,“刘阁老虽告病,但他的门生故旧仍在朝中。”
赵霁珩神色未变:“证据确凿。”
“你以为朝堂之上,仅凭证据就能定乾坤?”
赵霁珩擡眸,直视父亲:“若证据无用,刑部何必存在?”
父子二人对峙片刻,赵厉罡忽然叹了口气:“你和你母亲一样固执。”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赵霁珩的心脏。他沉默片刻,才道:“母亲当年若不固执,赵家早已不复存在。”
赵厉罡神色一滞,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罢了。陇南军马的事,你不要再查。”
“为何?”
“那批军马,是陛下默许的。”
赵厉罡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他:“自己看吧。”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盖着天子私印。赵霁珩指尖微颤,忽然明白了什麽。
“明日告假吧。”赵厉罡拍了拍他的肩,“去城南的兰园走走,你母亲生前最爱那里的兰花。”
待父亲离去,赵霁珩独自站在廊下,任由冷风吹散胸口的郁气。
翌日,赵霁珩告假去了兰园。
雨後初晴,幽兰凝露,恍若当年母亲带他来时的模样。他在兰丛边站了许久,直到听见身後传来脚步声。
“赵大人好雅兴。”
回头,竟是百里琂。
赵霁珩拱手:“侯爷。”
百里琂笑了笑,指向不远处的石亭:“可愿手谈一局?”
亭中棋盘早已摆好,黑白云子安静地躺在棋罐里。赵霁珩落座,执黑先行。
“赵大人近日办的案子,很精彩。”百里琂落下一枚白子,“不过有些棋,下得太急反而会输。”
赵霁珩指尖一顿:“侯爷此言何意?”
百里琂但笑不语,只是又落一子。
棋至中盘,赵霁珩忽然发现,自己看似攻势凌厉,实则早已落入对方的圈套。他盯着棋盘,“原来如此。”他轻声道,“那批军马,是侯爷的手笔。”
百里琂不置可否:“陛下需要一把刀,无咎山庄不好掌控,那赵大人,便成为最锋利的那把。”
最後一枚白子落下,黑棋大势已去。
赵霁珩望着棋盘,忽然笑了:“我输了。”
“不,”百里琂起身,“你只是还没学会,什麽时候该进,什麽时候该退。”
赵霁珩独自坐在亭中,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
“有些棋局,输即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