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女人侧过脸颊,修长的脖颈浮起筋络,卖乖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希了然,鬼窃窃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看过来,才掀起夏今昭的鸭舌帽,隔着口罩印下轻盈一吻。
伴随温热触感的,还有清透布料的摩挲感。夏今昭餍足,眼睛都亮了。
“好啦,快去安检,不然要来不及了。”
明希缩着脖子像个鹌鹑,她来回推搡,生怕夏今昭借机调侃两句。
“等我回来。”夏今昭说完,依依不舍朝里走。
颀长的背影远去,笼上明亮的柔光。
明希这才从小挎包里抽出纸巾,搓揉眼眶,喉咙发出水壶烧开的尖锐嗡鸣。
想想接下来独自一人的生活,便觉得未来没了盼头。
怎麽谈恋爱之前不知道,自己这麽黏人?
***
飞机在凌晨抵达S市城郊机场,拉起遮光板,停机坪亮起细碎的光,犹如海岸边漂泊的渔火。下机以後,周珍卉去寄存处取行李,夏今昭则站在电梯前,和那头的人发消息。
夏今昭:【[实时定位]】
夏凝岚:【这麽晚回来,要让人开车去接你吗?】
夏今昭:【不用,我今晚住酒店,奶奶怎麽样?】
夏凝岚:【[照片]】
夏凝岚:【奄奄一息,孙医生说可能就这几天】
夏今昭扫过文字,点击放大图片。
照片里,老人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眼珠不见黑色瞳仁。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像预料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有钱人可以为生命买单,延长寿命,却永远无法阻止迈向死亡的步伐。夏雪枫晚年再注重养生,也有不设防的时候。
见她人事不省的模样,夏今昭缄默不语,屏幕始终停留在发来的照片上。
复杂心绪涌上心头,往事像走马灯一一闪回。夏雪枫在幼年时施予的微末温情,将她调教得麻痹顺从。轻微的不真实里,隐秘掺杂一丝违背人伦的快感。
等周珍卉拎着大包小包过来,她回过神。
对方凑到身旁,低声说:“拿到了,还是要明天走吗?”
“嗯,奶奶现在昏迷不醒,等上午再去医院看她。”
于是周珍卉订好距离最近的连锁酒店,叫人过来接机。
翌日天朗气清,层云裂金,照得临近海岸碧蓝如洗,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等夏今昭抵达重症监护室时,远远在走廊尽头听到细微的抽泣声。夏凝岚正蹲在座椅前,安抚掩面落泪的夏凌,馀光捕捉到阴影,擡头正与来人视线相撞。
夏书芮见状,走到夏今昭面前,哽咽道:“大姐,奶奶她,她快死了,孙医生说,可能熬不过两天……”
女孩哭得满脸泪痕,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少见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夏今昭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安慰道:“趁她还在,多陪陪说话吧。”
一番话空洞无味,随顶灯投射下的白色光束,显得几分寂冷。
或许在夏书芮眼里,眼前人一直是顶梁柱的存在,她重重点头,用手背按住湿润的眼眶。
“我不哭,奶奶看到我伤心,会更难过的。”
疏通好她的压抑情绪,夏今昭看向夏凝岚,後者是在场唯一一个相较冷静的人。她独独蹲在椅子旁,垂眼轻拍夏凌起伏的肩膀。
“现在谁在里面?”
“阿霁。”
“猜到了,”意料之内的答案,夏今昭望向紧闭的门,“进去多久?”
“有半小时,”夏凝岚感慨,“阿霁刚回来,奶奶多和她聊两句情理之中,毕竟空白的二十年里,往後没办法去弥补了。”
後面这句像是对夏今昭的解释。
“等她出来,我进去看看。”夏今昭淡淡。
她转身,走廊一望到底,尽头的窗户映出广袤深沉的天幕。
被切分成方格的光线与室内交融,压抑沉闷的氛围下,如同被困在牢笼里的蜃景。
再半个小时,夏霁出来,周身掠过阴云。即便压制汹涌而来的悲痛,依然能从她灰败的脸上察觉出端倪。
见夏今昭与她擦肩而过,她伸手拦下:“奶奶需要静养。”
言外之意,她不想见你。
“作为後辈,连探视的机会都不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