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喜欢什麽死法?炮烙之刑?拔舌?水刑?不行,太便宜他们了哈哈哈。”
“我要把他们的心挖出来,一点点剁碎,再装回去,问他们觉得自己该不该死。”
明明说着最狠最血腥的话,那源源不断的泪水滑入叶鹤澜的胸口,带着无尽凉意和脆弱。
他明明修了无情道,对待旁人不该有过多感受和情绪,可现下心湖却泛起阵阵涟漪。
叶鹤澜低声道:“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时安从空中折返,牵引他们去往神庙,神庙离村子中心较远,走水时尚未波及到此处,他简单收拾了个窝出来。
叶鹤澜将沈衔星放在那简陋的木床上,替他把了会儿脉:“你现在心神损耗过度,需要休息,先睡一觉吧。”
沈衔星死死地睁着眼睛,眼里遍布血丝,叶鹤澜就在旁边守着他,给他喂了颗安神丸。
神庙空荡,风涌进来时在大殿里撞出回响,神像上缠满了蛛丝,供桌破破烂烂,很早开始就没有人再来供奉了。
知了在树上聒噪,一声赛过一声,树下的药圃杂草丛生。
时安都困得在旁边团成个球睡过去了,沈衔星却还是没有睡,他呢喃道:“这不是梦,他们都该付出代价,他们怎麽能……”
过一会儿,他又翻来覆去地说:“可你为什麽会在这里?我好难受,洛珩,我脑袋要炸了。”
“这种时候姓祝的为什麽不在?他到底去哪里了?!”
“我睡不着,我不能睡……”
叶鹤澜坐在一旁,一直注视着他,奇迹般从他混乱中的字句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李夫人的死太过惨烈,惨烈得让人希望这是场噩梦。
——可在噩梦里,洛珩又怎麽会来呢?
洛珩在的梦,那一定是美梦啊,所以他不该出现在这儿。
究竟是怎样的罪恶和腌臜,把一个仗义机灵的少年逼得近乎发疯?
莫名的,叶鹤澜的心揪疼了下,他为今夜自己能出现在此而庆幸,若是让辛闲声独自面对这一切……那点疼很快扩散得更大,疼得他面色发白。
他擡手捂住胸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单纯的心疼,这是情丝发作的反噬。
那又如何?
在无人的夜里,在荒芜神像的注视下,在夏夜燥热的风里,叶鹤澜毫无畏惧地俯身,轻轻在他眉心吻了下。
“辛闲声,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沈衔星擡头望着他,眼眸涣散而空洞,模样似痴似狂,恍若根本不明白他方才做了什麽。
恍惚间听到了声低叹。
旋即沈衔星眉眼落了双干净温暖的手,这手像是道屏障,阻绝了他看向外界的视线。
沈衔星已经哭不出来了,他没有眼泪了,他还是固执地睁着眼睛,仿佛只要他不睡,他就能将今晚的这一切全都牢牢记住,也像是种自我施虐的惩罚。
他无法立即查明全部的真相,无法手刃仇人,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护他魂飞魄散,他又怎麽配睡觉?
但这双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源源不断传递的浅薄温度,一点点将他从这些疯狂暴虐的执念中拉了回来。
模糊间,他手腕上一凉,沈衔星不安地动了动,本来想要去看一看,却抵不过汹涌来袭的困意。
“洛珩?你今日说的话算数吗?”
“嗯。”
“洛珩……”
“我在。”
不知不觉间,沈衔星慢慢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