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有个木秋千,那是他们为时安打的,後来时安长大了,不再喜欢这些玩意儿,常坐的人就成了沈衔星。
洛珩缓缓走过去,同沈衔星坐在一起,靠近的瞬间,熟悉的白檀香掠过沈衔星鼻间。
这味道……似是在哪里闻过。
两个人在秋千上坐着,交错的光影在两人脚下延展,风时不时卷起地上的残花。
是洛珩先开了口:“我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忙一阵,得去趟谪星洲。”
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时不时会消失一阵,先开始沈衔星对他的不告而别有些恼火,後来发了几次脾气後,每回长久消失前,洛珩都会提前跟他说一声。
因此听到这报备,沈衔星也没有多大反应,轻轻噢了声,他从不多问,洛珩说到底是修士,他对玄界的事情没有兴趣。
也或许是……不去问,就可以避免不小心听到某个人的消息。
但现在沈衔星已然出关了,有些事情根本逃不过,就是这麽巧合,偏偏在他去叶家的这天,从不回叶家的叶鹤澜也回去了。
这次沈衔星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揭过这个话题,他问道:“你去谪星洲做什麽?”
洛珩隐隐察觉到辛闲声的兴致不太高,他默了默,回道:“那里的宗门求助,出现了邪物,我需要去处理。”
沈衔星记得谪星洲是玉虚宗的地盘,玉长老还是他亲手捏死的。
他便多问了一嘴:“是玉虚宗吗?”
这回洛珩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更长久了些,他点头道:“是。”
玉虚宗是镇守一洲的大宗门,不是什麽上不得台面的小宗门,若是有麻烦连他们都处理不了,那定然十分棘手。
可能让玉虚宗亲自求助的地方,是什麽地方?
——唯有凌驾于一切宗门之上的仙盟。
这麽巧?洛珩也拜入仙盟门下,为仙盟效力了?
“你也是仙盟中人?”沈衔星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把所想的径直问出来了。
四年前隐瞒身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时叶鹤澜无法确定自己能活下来,但现下不一样了,他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于是他坦荡地承认道:“是,多亏四年前的十叶重楼。”
他注意到辛闲声说的“也”字,于是又说:“你也有认识的人在仙盟中麽?”
或许是洛珩来之前沈衔星就在想四年前的事情,现下再听到四年前这个时间节点,他莫名有些敏感,他轻轻一点头:“对。”
叶鹤澜知道辛闲声已经出关了,在为李夫人的事情奔走,这几次出门似乎都不太愉快,不是梦见自己对他见死不救,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这次出去,辛闲声也见到了那位认识的仙盟人吗?
叶鹤澜无法控制不去在意,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人是谁?”
“那人是……”沈衔星就快要顺着把叶鹤澜这三个字说出来了,却在舌尖滚了一遭後又停顿了下。
说不清楚为什麽,虽然先前为了嘲讽洛珩的剑法,在洛珩面前编排过叶鹤澜,但现下他并不想提起叶鹤澜。
“我受伤了,”沈衔星僵硬地转移话题,他擡手去碰他的手,想搭在自己肩上,“帮我疗伤吧。”
谁知他刚一碰到那手,便见洛珩微不可察地往回缩了下,连带着眉心也蹙了蹙。
沈衔星这才注意到从刚才到现在,洛珩的右手几乎没有动过,他反应很快:“你的手怎麽了?”
叶鹤澜擡手按了下右边肩肘,轻描淡写道:“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紧,你刚才说你受伤了?”
若如果只是小伤的话,术法早就修复了,洛珩连眉头都不会在他眼前皱一下。
沈衔星压根不信,擡手就要去扯洛珩的衣服,对方往後退了退,可两人坐在秋千上,根本没什麽後退的馀地。
他眉间闪过丝无奈,还是让沈衔星将衣服脱了。
沈衔星的动作很小心,先褪开雪白外袍,再褪去中衣,当扒开里衣时,那圆润的肩头展露眼前,往下看,右臂上侧是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是深可见骨的剑伤。
沈衔星有些惊愕:“你修为不低,是什麽人能伤你至此?”
而且,怎麽这麽巧,洛珩也受伤了?也是在右手……
“一个妖物罢了。”叶鹤澜不欲多说。
妖物?
沈衔星似乎想到了什麽,整个人一下子顿在那里,那轻柔熟悉的白檀香浅浅浮动,却让他连呼吸都忘了。
他忽然记起来,不久前他曾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一模一样的气息。
有个极为荒谬的猜想骤然冒了出来,喧嚣着占领他所有脑海。
下一瞬,腕间的绿藤很轻地动了下,它认出来了。
眼前这道可怖的伤口……
——上面残留着春生留下的剑气。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