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星憋了会儿,时安同叶鹤澜一起,其实是没什麽可担心的,作为只成年的白文鸟,它凶悍非常,从无敌手,每次交给它的任务都能很好的完成,从不出岔子。
先前在幻境里时,他们就很有默契。
沈衔星甚至都不知道叶鹤澜今天会不会回来,可他还是出来了。
或许是旧事沉疴,让他难以平静,也或许是在旧影中望见了叶洛依,见过了这个被选中作为鬼胎容器的女子,知晓他和叶鹤澜的交集比实际要深很多。
盗走御霖珠是叶洛依的主意,她想生下来,却从未过问过孩子的意见,可又没有能力对他负责。
叶鹤澜长大到如今,一定很难熬吧,好不容易成年了快要熬出头了,又被沈衔星一剑打回原形,从头再来。
一定恨死他了吧……
沈衔星想,他不配爱他,叶鹤澜也不该喜欢他,他应该喜欢一个,光明磊落,人品高洁,从来不会骗他,更不可能会伤害他的人。
他闭了下眼睛,倚在门框,擡头望着高悬明月,手撑在身侧慢慢攥紧。
就像现下,没了任何僞装,沈衔星蜷缩在这万千世界的一方很小角落里,抱着自己满怀的思念与爱慕,他很满足。
他永远不会对叶鹤澜说出口想念,他只需要这样一方角落就够了。
沈衔星跟叶鹤澜,一个人像是清冷的月亮,另一个像是炽热的金乌,日月轮转,从不交替,从出生起就是擦肩而过的命。
饶是在晨昏交界线,他想驻足看一眼他的月亮,也会被时间催促着马不停蹄往前走。
继续往前,直到翻开崭新的,宿命般的下一天。
所有的路都是天道亲手为他们写好的,谁能反抗呢?
沈衔星低笑了声,拿出随身带的酒囊,打开木塞他喝了一口,是梨花酒,喝起来满口苦涩。
原来把不合时宜的东西放到一起不会有好的结果,他还以为梨花酒酿的时间久了,会强扭着变甜呢。
他喝了一口,又喝第二口。
整个世界在眼前逐渐眩晕,地平线倾倒,酒囊垂下,一线酒液逐渐从瓶口流出,滴在石阶,没入石头间的缝隙里。
这时宫铃又震了下,沈衔星没有发觉。
里面是叶鹤澜的传信。
【沈衔星,擡头】
沈衔星没有擡头,或许是脱手的酒囊惊了他下,他抓到了一手空,又逐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剩下的半壶酒不知何时已经流完了。
全都在地上,什麽也没留下。
沈衔星愣了下,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捞,他的手指摸到湿滑的地面,粗糙的苔藓,一点点酒液残留指尖。
像是场忽然清醒的梦,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慌。
沈衔星忽而低下身去,疯了般地想将那些酒“捡”起来,甚至不惜动用了术法,或许是意识过于昏沉,一连施了几个术法,酒液没有捡回来,反倒让石阶裂开了很大的缝隙。
他一下子跪了下去,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不远处忽然出现了道人影,一息间那人影迅速靠近他,叶鹤澜的衣衫上停留着夜雾,有薄薄的冷意。
他擡手揽住沈衔星:“你在做什麽?”
沈衔星的眼眸朦胧,望来的一眼让人心碎,他怔怔地道:“我的酒没有了。”
石阶四分五裂,有小片湿痕,旁边的灯笼东倒西歪,他的袍角和袖口都被蹭上了灰,有些脏乱。
叶鹤澜靠近了他些许:“什麽酒?”
沈衔星没有说话,他拿着酒囊的手往回缩了下,低声道:“没什麽。”
叶鹤澜望了他会儿,很轻地捏了下他的背脊。
沈衔星沉默地跪坐着,忽而道:“对不起呀,叶鹤澜。”
“为什麽道歉?”
沈衔星垂下眼眸,他的指节沾满污垢,覆水难收,无法挽回,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他终于清醒了。
他于是笑了下,尽管那笑容有些勉强,他开口道:“下午我们去了趟扶疏园,发现……”
明明灭灭的灯笼被风吹熄,空掉的酒囊掉入石阶缝隙里,一簇野花在角落绽开,夜幕低垂,星野辽阔。
剩下的半句话湮灭无声。
叶鹤澜抚过他的唇角,低头吻了上来。
沈衔星迷糊地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又开始天旋地转,舌尖上尝到了白檀的香气。
在做梦吗?
不是。
他骤然睁眼,擡手去推他,叶鹤澜却将他的手捉住,摁在一旁,倾身压得更低,沈衔星半边身体仰靠在参差不齐的石块上,凹凸不平的边缘抵住的地方硌得慌,在背上有鲜明的感受。
而正面却全然被人掌控,在欲,海里沉浮。
“叶……”他挣扎着想出声,却被吻得更深。
“等一下,不……”
叶鹤澜低头吻着他,手从衣袍边伸了进去,不知摁到哪儿,沈衔星腰肢一软,反抗的力度都近乎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