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长老顿时投来异样眼光,意思非常明确——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原来你好这口?
“咳咳咳!”翠微以手掩唇,剧烈咳嗽着,赶紧用眼神警告他,阻止他再说下去,“折腾这麽久,溪止你是不是也累了?快些回去好生歇着吧。”
沈衔星不无遗憾地收回了未尽之言,跪久了腿有些麻,他缓缓站起身,好在翠微还记得给他解开束魂锁。
“过两日便是收徒大典,”翠微不放心地再次嘱咐,“你回去得好好准备番,到时候拜个好师父,踏踏实实学,你根骨好,天分不必叶鹤澜差,以後玄门就靠你们了。”
沈衔星乖乖地道:“知道了。”
临走前,翠微像是想起什麽的,又再次叫住他,他背着手站在恪己堂门口,白须雪发,穿了很久袍角都磨破的道服在风中翻飞,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他深深地望了他眼。
只是这次沈衔星等了很久,翠微也没有说话。
沈衔星都有些不耐烦了,翠微才朝他一摆手:“臭小子,我就只能教你到这儿了,以後要是再闯祸,可别再来找我。”
翠微这些年带了不少弟子,大多都只是几个月的缘分,之後等去往别处或许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再见上面。
他这儿就像是一处驿站,留下的都是弟子们最开始出发的青涩模样,这里面有些人会成为未来修仙界大能,庇佑一方百姓,有些人会默默钻研某项术法,做个能工巧匠,也有些人或许通过入门的短短几个月认识到自己天分不够,只能止步于此,于是就此别过。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少年都是怀揣着修仙梦来这儿的,旭阳峰便是他们的初心,说来也奇怪,这麽多弟子里,被翠微记住的不少,但像沈衔星这般能惹祸的却寥寥无几,临到别了,居然还生出几分不舍,翠微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吃错药了。
恪己堂的其馀长老们都走光了,门口只剩下他们。
只见沈衔星这小子沉思了会儿,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想起这几月的师徒时光,也有些感慨,他上前两步,离翠微更近了些,满脸真挚。
翠微有些欣慰,只觉没白教这孩子。
下一瞬,沈衔星便郑重其事道:“翠老头你放心,你这几个月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狗改不了吃屎,日後我肯定还是要再闯祸的,到时候我就说我是虞山的徒弟!”
听了他前半句话正在感动中的翠微:…………
他面无表情地甩手祭出佩剑,“你过来!刚出秘境想必修为有长进,我看看你练得如何了。”
眨眼间沈衔星溜出十丈开外,如火烧屁股,风中传出少年桀骜不驯的声音:“我忽然想起寝庐的门没关,下雨天肯定进雨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先走一步了!翠老头再见!”
方才的伤感一消而散,翠微气得胡子乱飞,背着手又在山头打了套拳。
他果然就是吃错药了!这臭小子是得多长点教训才是!!
*
恪己堂的审讯结果很快便传了出来,得到消息的甲字班的人都很高兴。
依兰兴致勃勃地想要去找江淮,打算同他商量去看沈衔星的事情,然而没想到找到他时,他正魂不守舍地在池边喂鲤鱼,他抓一把饲料便往池子里扔,也不管人吃没吃完,他继续扔。
几尾鲤鱼吃得都有些撑,翻开白肚皮躺在池面上。
“喂!”依兰从栏杆跳下,她今日编了几缕小辫子,十分活泼俏皮,“你知道沈师兄被放出来了吗?”
江淮这才如梦方醒,被依兰劈手夺去了鱼饲料,他轻轻啊了声,拿出折扇展开,“我知道。”
依兰身量小,站在他面前还是比他矮半个头,从秘境出来後她修为增长不少,也快要结丹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她道:“我们什麽时候去看看他呀?”
江淮唔了声,随口道:“沈师兄这会儿怕是在休息,等明日再去看吧。对了,你信不信神?”
依兰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神明吗?我自然是信的。”
江淮对神明这个话题似乎格外感兴趣,追问道:“你信什麽神?”
……信的是数千年前飞升的玄女娘娘,可使人容颜永驻,不用辟谷便能得到世人艳羡的良好身材。
准确来说,是一个月前依兰翻出去年的衣裙,发现腰身变大穿不下的时候才开始信的,为此她未曾想过找裁缝改一改腰身,而是决定每晚沐浴焚香,睡前替玄女娘娘上一炷香。
不得不说,效果居然不错,她渐渐可以挤进那件她很喜欢的旧裙子里了,于是她喜极而泣,在半旬前已改成上两炷香,以表虔诚。
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依兰将问题抛回去:“你又信什麽神?”
江淮沉默了下,神情有些古怪,他收起扇子,含糊不清道:“等之後再告诉你,斋厨这两日又上了新菜,说不定有沈师兄爱吃的,要不要去瞧瞧?”
依兰正好饿了,她摸了摸肚子,眼睛亮了亮。
“我上回同你说的荷叶叫花鸡很好吃,你尝了没?”
“那个我觉得还好啊,不如酱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