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日他问清明,夙夜是以何种方式将辛野以凡人之身直接渡化成神,清明说他不知。
御合知道夙夜将灵越给他辛野,但他一定还给了辛野什麽东西才将他渡化成神的。
没多久,辛野就在天宫被黑衣人所伤,天宫防御滴水不露,若是有灵力深厚且怨气载体之人闯进来,御合一定有所察觉,既然天宫没有异常,那必然是久居天宫之人。
辛野在神界没有崭露头角,也不可能得罪什麽人,伤他之人必然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
之前同父君说北海一事,父君的反应平淡得让御合觉得反常,结合种种,御合便猜出了那人是谁。
当时他有所怀疑,还去了昆仑一带,却是发现那一带布下了结界,他根本进不得。
那些年,神界其他事务大司命不闻不问,除了在对待氏族神君之事上,御合想要插手却是半分都不能。
损破咒印是为了给灵主蘅芜报仇,对辛野出手是为了夙夜,此时,御合心中就有了答案。
御合回过神来,看着趴在床榻前的辛野和离海,“辛野,你出来下。”
辛野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自己的师父,起身跟着太子殿下走到了门外,御合看着他紧拧的眉头,“是大司命吗?”
辛野“嗯”了一声,“师叔让我来告诉殿下,大司命神体有异,只怕昆仑有变。”
御合不动声色,“知道了,”他隔着屏风看着床榻的人影,“你和离海照顾好你师父。”
趴在榻前的离海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麽事,只是看着夙夜的脸色差得吓人,他心里很是不安,“阿夜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输灵力。”
夙夜笑了下,撑起身子从枕头下翻出那枚囊囊鼓鼓的香囊,他把香囊挂在离海的腰间,“我没事,就是困了,你怎麽还是那麽爱哭?”他擡袖擦去离海眼角的泪,“离海,你日後若是害怕,就躲在阿野的身後,他虽然心气高,可他的心是软的,知道吗?”
离海紧紧握着他的手,“阿夜哥哥不要说这样的话,离海不听,离海只躲在阿夜哥哥身後。”
“傻子,”夙夜看着他的手,以前这双手还是小小的,现在却能将他的手拢住,“还有啊,你是太子身边的神侍,只要不是你的错处,便不要怵人,被人欺负了要还手知道吗?打不过可以叫阿野帮你。”
隐约可以感觉到要分别,这样的不舍让离海都觉得恍惚起来,他哽声道:“阿夜哥哥,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他将额头贴在夙夜的手背上,“离海只想躲在阿夜哥哥身後……”
辛野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一幕,离海不知情,可他是知情的。他坐在榻边看着自己的师父,苍白的脸浮上了一层死灰,“师父,你怎麽了?”
夙夜伸手招他过来,辛野跪坐下来後,夙夜才搭着他的手,笑着摇摇头,“师父没事,就是累了,阿野,你长大了好多。”
辛野一听这话就差点没忍住,他别过脸,“师父养得好。”
“我没有养你很多,”夙夜摸着他掌心的老茧,年纪轻轻却是茧子满手,“是你师叔把你照顾得很好,阿野,对不起。”
辛野这才扭过脸来,“师父身子差,我知道的。”
“不是这个,”夙夜想要道歉的不是这个事,“阿野,师父对不起你的事很多,也没能帮你张罗一个媳妇,你师叔在这种事上面又不太上心,你日後可自己得多上心一些。”
“师父,”辛野咬着唇,“不要说这样的话。”
夙夜大笑起来,“好了,不说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我也困了。”
无垠馆内寂静森寒,廊下飘荡的竹帘和院子里的水车流水发出合鸣,成衍站在廊下许久,看着空荡荡的鱼池,自夙夜将他用来占卜的鱼吃了後,那鱼池就一直空着了。
现在,无垠馆也空了,曾经坐在里面的两个小童,也不见了身影。
成衍第一次生出了无垠馆竟然是这麽寂寞寒冷的感觉。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太子殿下站在了他的身後,还未开口,就见太子殿下提着苍云剑朝自己冲了过来,成衍身子也未退,伸出手掌就夹住了苍云剑,剑尖离自己的眉心不过微毫。
“明日我送父君母後去东海,回宫後,希望大司命打开昆仑结界,本座会亲自带人前往,无论昆仑变成什麽样子,本座都会处理好,不让任何人诟病,大司命可回雷鸣山,亦可留在天宫。”御合没有多说什麽,他自幼受大司命教诲,也深知没有大司命,父君或许很难继位,父君照顾母後多年,大司命也治理了神界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御合并不想大司命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可错了便是错了。
成衍收回手,没有说话,一直目送御合离开无垠馆,他才忍不住吐出喉间的鲜血,星星点点,洒在了自己的衣袍上。